血眼的眼淚戛然而止,隨即無窮的血液又噴涌出來,盤旋在空氣中的黑暗氣息再次被拉扯着吸入到了第二月亮的虛影中。
德薇特菈已經徹底湮滅了,就連與她同體的荒蕪,此時也只能閉眼裝死,期盼着這突然出現的第二月亮早點離開。
雖然血眼不能汲取祂的死氣,但作爲黑暗中的無上存在,第二月亮對於一切負面消極的壓制是非常恐怖的。
荒蕪很慌,但祂毫無辦法,任何異動都可能讓尚未恢復位格的祂永久消失,所以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融合了自己一半位格的德薇特菈消散於空氣中。
這讓本就實力未滿、四處尋找恢復機會的荒蕪處境,更加雪上加霜。
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這些歲月以來,祂僞裝洞穴誘騙侵蝕者入內汲取它們的黑暗能量,沒想到幾十年的積累,最終又回到了黑暗手裏。
命運啊,就像是一個圈,誰都只能繞着圈走,誰也走不出去。
契弗里斯的生命似乎也走到了尾聲。
這位隱藏在軍團內,謀略了近百年的黑暗神侍,在他自認爲可以比肩神明的時候,遭到了來自神明的滅殺。
他面對過幾次第二月亮的降臨,也嘗試着迴應過來自太陽內部的召喚,當抵抗住所有的注視和壓迫後,契弗里斯覺得自己離替代黑暗,只差一個契機。
然而,此時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黑暗未曾降臨,只是一個帶着黑暗意志的虛影,便能將自己任意踐踏。
這些年來,自己到底追逐的是什麼?
他放子佈局,撥動勢力風雲,尋找成神的機會,到頭來,卻在神明的眼前功虧一簣。
爲什麼會這樣?
契弗里斯已經不太清醒的意識混沌的飄散着,無數回憶碎片閃過,讓他不禁回想起他年輕的時候,回想起那個向家人分享一切祕密的夜晚。
他清楚的記得溫迪爾臉上的震驚和急劇收縮的瞳孔,記得契多裏興奮的神情和手舞足蹈的激動,記得那晚的夜很黑,充滿了誘惑力。
想到這裏,契弗里斯窮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扭頭看向了契多裏。
那是他年輕時,爲數不多的牽掛。
然而,這生命中最後一次轉頭,看到的不是父死子悲,也不是沉默無言。
而是一隻鋒利如刀的觸手,橫在了自己的太陽穴前。
被灌注了無窮黑暗氣息的契多裏此時扭動着自己的脖子,感受着自己體內澎湃的力量,嘴角勾出了一個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這就是你的力量?這就是你追求的終極?黑暗神侍?”
“父親啊,現在我也是了。”
契多裏冷漠的說着,抵在契弗里斯頭上的觸手開始一分一毫的往裏推進
他精準的控制着力度,以免讓契弗里斯失去力量支撐的軀體一碰即碎。
契弗里斯已經沒有清醒的意識去表達什麼了,他渙散的瞳孔中倒映出契多裏魁梧的人像,看來看去,卻感覺跟契多裏18歲那晚一模一樣。
他的眼角中,驀地浸出一滴晶瑩的水珠。
然而還沒等被人注意到,噴射而出的鮮血就覆蓋了契弗里斯的整張臉面。
契多裏,在第二月亮和恩賜的雙重見證下,成功弒父。
契弗里斯被物理泯滅的軀體似乎迴光返照了一瞬,他本已發灰的眸子亮了一下,眼神渙散的凝視向了契多裏的方向。
“不重要了父親,”契多裏絲毫沒有收手,他操控着自己的觸手,將契弗里斯太陽穴上的傷口,刻畫的跟自己母親死去時的傷口一模一樣,“無論你動沒動手,她都因你而死。”
“好......好......”
契弗里斯的意識,在兒子的穿刺和第二月亮虛影的汲取下,徹底崩潰了。
他的身體,如果被橡皮擦擦過一樣,一寸一寸的消失在了鑽石街上。
契多裏看着這一切,無喜無悲。
他經歷的太多,早已不是那個多愁善感的小孩子了。
至於他心中沸騰混亂的思緒到底最終的贏家是悲傷還是喜悅,大概沒人知道了。
...
“好,時間到了。”
正當沈明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邊的第二任恩賜說出了這句話。
他悚然一驚,快速回身抓住了第二任恩賜的胳膊,防止他再跟上次一樣說完之後立馬消失。
然而,第二任恩賜根本沒準備走,他略顯詫異的看着沈明,然後笑道:“放輕鬆,我是說,它該回來了,不然,廢土星會出現問題。”
沈明聽完之後,神色瞬間鄭重起來:“什麼問題?”
“它雖然能夠回收黑暗,但在虛影照不到的地方,也會引起黑暗滋生,這是它的本性,剃除不掉的。”
“虛影到底是什麼?那枚血眼是不是黑暗的眼睛?”沈明一邊開始嘗試挪動恩賜大廳,一邊問道。
“先收回來再說。”
“怎麼收?還能主動收?難道不是吸乾淨黑暗自己就回來了?”
???
第二任恩賜表情誇張的看着沈明,彷彿自己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他盯着沈明,一字一句問道:“黑暗,未曾復甦?”
“嗯?如果虛影不算的話,未曾。”看着第二任恩賜沉重的表情,沈明心裏咯噔一聲。
“太陽神,未曾復甦?”
“未曾,那應該只是他的意識載體。”
“那你是如何將三部衆放出去的?”
“三部衆?”
“就是你看到的第二月亮虛影,災禍之眼!”
“呃,我讓我的眷屬,念出了召喚祂降臨的禱詞。”
“艹!”第二任恩賜急了,祂伸出手按了按頭,長嘆一聲道,“出大問題,我能感受到第二月亮曾在不久前靠近過廢土星,三部衆在短時間內降臨多次,黑暗,怕是要復甦了。”
嘎?
沈明愣愣的看着第二任恩賜,眉頭倏爾皺了起來:“你讓我捋一捋。”
“不用捋了,反正都這樣了,正好我也有點好奇,帶我去見祂。”
“太陽神?”
“對,我想,祂會告訴你答案的。”
“什麼答案?”沈明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確定的問道。
“你想知道的答案,也是我想驗證的猜測,一切有關黑暗的起始和源頭,”第二任恩賜嚴肅的說道,“以及,祂於何處,以何種方式甦醒的徵兆!”
“鑽石街的第二月亮如何?”
“如你所說,既然你並沒有掌控三部衆的懺悔,那麼等到它吸收完周圍的黑暗,自然歸來。”
沈明大概知道自己的成神之路走到了關鍵節點,他果斷的拉住第二任恩賜的手,轉眼間消失在了恩賜大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