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磕得跟搗蒜一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想活？那就把你們鑄造銅炮時加鐵芯的過程，全部詳細講出來。”
王宏宇不打算自己隱瞞着鐵芯銅體大炮的技術，黃克纘、徐光啓也是屬於那種頗懂技術，瞞着他們遲早被發現的那種厲害人物。
“這......”
“怎麼？真的不想活了嗎？”
兩人沒有遮遮掩掩，一五一十全部詳細講來。
原來他們爲了謀取私利，先用熟鐵鑄造炮芯，待炮芯冷卻後用鑄模包裹炮芯，在鑄模中炮芯外面澆鑄一層青銅。這樣趕工更快，而且外觀與其他青銅大炮一樣。
“鐵炮本身也可用，你們鑄造的這兩門炮，鑄鐵鑄得怎麼樣？”
王宏宇語氣很嚴肅，這個問題他們怎麼回答，其實也決定着自己以後打算怎麼對待他們。
“唉......因爲趕工時，鑄炮芯時泥膜沒有反覆打磨，估計有些裂紋和縫隙，鐵用得也不是昂貴好鐵，所以......”
“所以，這兩門炮不能用......”
前面一個誠實地說了鑄造情況，後面一個老實承認了結果。
“那你們好好鑄造，有沒有辦法搞出能用於實戰的鐵芯銅體大炮？”
“能！有足夠的時間，有良好的材料，我們可以的！”
“對！能造的出來！”
兩人發誓能夠造得出來。
王宏宇拿定主意，給黃克纘、徐光啓使了個眼色，再看看這兩個人，長相有三分相似，估計也是兄弟、親戚之類，能出海掌握這種技術着實不易，殺掉確實太浪費了。
“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就在軍中充作苦力。只有在川軍周遊擊、王把總這裏，你們才能活，否則殺了傳授天下！”刑部尚書黃克纘本身就是不怒自威，現在表現出憤怒的樣子，更是顯得可怕。
兩人終於得活，感動地一邊哭泣一邊磕頭，發誓說着日後再也不敢了。
王宏宇問道：“你們姓什麼？從哪裏來？”
兩人中臉上皺紋多的那個回道：“我們姓陸，是福建人，我年齡大。”
另一個插話道：“我輩分高。”
“我叫陸老幺。”
“我叫陸子叔。”
好吧~
聊了一陣，陸家叔侄挺好兩人，留下專門鑄造鐵芯銅體大炮，正好讓家丁李鐵柱有兩個手下。
李鐵柱也能跟着陸家叔侄和其他火炮工匠們學習，讓炮匠們按這種方法摸索、製造火炮。
其實，鐵芯銅體大炮的鑄造方法是明末的一項發明，僅論鑄炮方法這部分，優於同時代的西班牙、葡萄牙與荷蘭。在做工能夠達到的情況下，在世界是非常領先的。
鐵芯銅體大炮相對於歐洲廣泛使用的銅炮，以及更爲輕便的古斯塔夫“皮革炮”，兼有火力優勢和節省材料、便於機動的優點。相對節省昂貴的銅，降低了火炮的重量，同時熟鐵熔點較高耐磨性較好，提高了火炮的壽命。
這一技術在實際戰場就有顯著影響。
直到瑞典國王、一代軍神古斯塔夫搞出了“皮革炮”，這種青銅、皮革混合輕便野戰炮，才又提高了比例。
然而，明清松錦大戰炮兵比例和種類及高，數百佛郎機、大將軍炮與37門紅衣大炮展開大規模炮戰的情況，在同時代歐洲很少達到。
這裏面就多多少少包含，明末紅衣大炮、大將軍炮是鐵芯銅體大炮，相對便於機動的原因。
鐵芯銅體大炮這一技術，王宏宇原本還沒想到，這回竟然在自己特訓之後，陰差陽錯給截胡了。
不僅如此，還大概率解決了，瀋陽城鏖戰時大炮炸膛的悲劇。
這樣積少成多，這次對戰努爾哈赤的天平正在一點點扭轉，真的不希望對方佔據遼東瀋陽、遼陽兩座大城。不讓他們佔據這兩座大城，那明軍向遼東集結，還可以依靠本地供給，否則向遼東派人就要徵遼餉，糧食、武器、補給多要從關內運過去......
那就是另一種戰爭了。
不過，事情也是兩面的，現在大量南兵、西北三邊的兵馬集結，從遼陽、瀋陽的百姓手中喫掉許多糧食，本地對客兵的高度不滿，也是客觀存在的情況。
努爾哈赤、皇太極似乎很擅於運用這一點......
前路漫漫，王宏宇深知現在的準備還不夠，尤其是自身還不是努爾哈赤、皇太極這些傢伙的對手。
接下來要做什麼特訓呢？
雖然很想去跟張神武學一學武藝，但是已到軍中，最關鍵的還是指揮和戰略、戰術。
抱着堅定的決心，他又來到周敦吉的營帳。
剛到這裏，卻見到黃克纘、徐光啓與陳策、童仲揆、戚金、秦良玉、張神武、周敦吉一同巡視諸軍。
王宏宇抱拳行禮後，跟着走在隊列後面。
黃克纘身爲刑部尚書，在萬曆後期官員嚴重缺位的情況下，事務是非常非常繁重的，但即使如此他也專門來一趟南軍營寨，專門送來大炮、人員，其實是在表達他會盡力支持這支強軍。
朝廷中黨爭頻繁，一些人擠破頭打擊異己；一些人捕風捉影，一有風吹草動就如草原上禿鷲一般羣起而攻之；還有些人渾渾噩噩，尸位素餐啥也不做。
黃克纘卻完全不同，執意持平居中，不偏不倚，專注做事尊重武將和工匠，日後還有“當官不避難，立朝不樹黨，任事不顧私”的名聲。
他爲這幾隻南軍站臺，姚宗文、馬文卿等魑魅魍魎，就不敢輕易搗亂。
也許有萬曆皇帝的暗示，纔有今天這個結果，但朝中目前重臣中，只有黃克纘願意放下身段接觸武人。
他巡查之後，又表示盡力周旋，調撥糧食、冬衣、火藥、兵器，衆人知道朝廷財政不易，能有這樣的支持是非常難得的。
黃克纘即將回京，回身朝衆人道：“老夫在京城等你們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