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方卓跟晏沉風斗了這麼長時間，還弄走了他和沈知意的孩子，會順藤摸瓜找到他身上也很正常。
可晏沉風方纔卻問他：
如果當年的你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還會笑得出來嗎？
當年？
是指什麼時候？
他活到這把歲數，做過的惡事雖然多到數不清，但大多還是有點印象的。
可他完全不記不得和晏家有過什麼“淵源”。
“好，我答應你。”晏沉風回答得很痛快。
得到晏沉風的口頭承諾，江鴻起身，道：“我帶你去金庫。”
……
走出房間，江鴻才發現整個塔樓都被晏沉風的人控制了。
不知道爲什麼。
看着親手打下的江山毀於一旦，江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絕望。
反而有種詭異的興奮感。
興奮於人之將死，終於找到可以將他打敗的對手。
更興奮於在晏沉風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不多時，江鴻帶着晏沉風乘坐電梯來到塔樓地下室。
地下室縱向打通，像迷宮一樣延伸至萊茵島正中央。
江鴻停在一道巨大的金屬門前，掏出懷錶放在感應器上。
“轟”的一聲，金屬門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璀璨耀眼的黃金。
無數金條被成堆碼放在架子上，一眼望過去，彷彿看不到盡頭。
晏沉風被這璀璨的金色晃得眼暈。
在進入金庫之前，他已經腦補過裏面的場景。
但當他親眼看到這一切時，還是被江鴻的貪得無厭震撼到了。
他不清楚這些不義之財沾染了多少無辜之人的鮮血，又或是多少場數不清的悲劇。
但他可以確定，這些悲劇了裏，也有關於他，關於晏氏的。
“東西都在這裏了。”江鴻道，“想怎麼處理，看你心情。”
晏沉風沒想到江鴻會這麼坦然。
但轉念一想，這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男人恐怕也是見多了大場面，清楚在三方勢力的壓迫下已經迴天無力，纔會如此淡定。
江鴻看着眼前的一切，做了個深呼吸，問：“原禛在哪？”
“已經讓人帶到安全的地方了。”晏沉風道，“你大可以放心，我對事不對人，原禛只是個無辜的孩子，他沒有理由受到你的牽連。”
江鴻聞言忍不住輕笑：“我原以爲，咱們是一類人。”
現在看來，並不是。
眼前這個年輕男人，有着他所沒有的仁慈。
“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晏沉風輕嗤，眼底盡是嘲諷，“人之所以可以稱之爲人，是因爲他們有着凌駕於獸性之上的人性，一味殘忍並不能成爲真正的強者，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說得好。”江鴻豁然一笑，“想不到你年紀輕輕還能有這樣的感悟，難怪我會敗在你的手裏。”
“你不是敗在我手裏，是敗在自己手裏。”
晏沉風走到江鴻面前，將他脖子上的懷錶拽下來，放在掌心顛了顛，“你的價值已經沒有了。”
“所以，你要殺了我嗎？”
……
短短几小時，嚴防死守的萊茵島淪爲一片廢墟。
沈知意和周景淮穿梭於傷員當中，有條不紊地爲他們包紮傷口。
看着周景淮過人的急救能力，沈知意強忍心頭的好奇，將注意力都放在傷員身上。
“知意。”周景淮忽然朝她走過來，“那邊有個人腿斷了，我教過你急救的方法，還記得嗎？”
沈知意剛要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倏然睜大雙眼，“你是……”
周景淮不置可否，將手中的急救工具遞給她，“考驗你有沒有認真聽講的時候到了。”
“……”
沈知意怔怔接過工具，目送周景淮繼續投身到救援當中。
心中的謎團，終於在此刻解開。
原來，周景淮就是doctor。
是她並肩作戰多年的隊友。
這些年，她除了在現實生活中麻煩周景淮，在線上也沒少請教doctor醫學方面的知識。
之前爲馬夜霖和林簌鍼灸，爲羅小雅做心肺復甦，爲受傷的孩子們處理傷口，包括現在作爲醫療隊的人來幫忙，都是得益於doctor的不吝賜教。
原來那個爲她傳道授業的師父，一直就在她的身邊……
沈知意忽然接收到太多信息，一時有點消化不良。
她懷着紛亂的思緒去到那個斷腿的傷員身邊，開始爲他進行緊急固定。
就在這時，一名渾身髒兮兮的女人踉踉蹌蹌從遠處跑過來。
邊跑邊在嘴裏念着：“龍龍，我的龍龍……”
救援如火如荼，根本沒人會去在意一個活蹦亂跳的人。
直到女人撲到沈知意身邊，抓着她的手臂拼命搖晃：“你看到我的龍龍了嗎？！”
沈知意正在爲患者的腿固定木板，被女人這麼一晃，連忙鬆開木板，蹙眉道：“我正在做急救，麻煩你不要……”
話沒說完，沈知意便愣住了。
因爲她認出了女人的臉。
那張臉，她從前世恨到了今生。
哪怕時隔這麼多年再次見到，仍然無法用釋然的情緒來面對。
“沈……沈知意？”沈嬌嬌亦是認出了沈知意，空洞的眸子怔怔看着她，旋即抓緊她的手臂，“知意，是我啊，我是嬌嬌！”
沈知意不動聲色地推開她，冷聲道：“你認錯人了。”
“不，我不可能認錯的，你就是沈知意！”沈嬌嬌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你看到龍龍了嗎？龍龍，我的兒子，他也在這裏！”
沈知意只當她是瘋了，起身道：“我不知道什麼龍龍，麻煩你不要妨礙我工作。”
“不可能的，你一定知道龍龍在哪兒，當年就是你害我被晏啓平拋棄，和龍龍被迫分開！”沈嬌嬌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再次抓住沈知意的手臂，指尖幾乎嵌進她的皮膚裏。
就在這時。
沈嬌嬌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開，踉蹌着向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擡起頭，看到一名身穿藍色制服的男人走到她面前，遮住她頭頂的陽光。
“你落得今天這步田地，是你咎由自取，和知意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