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
看着醫生在晏沉風面前提出奇怪的問題，沈知意不由得頓住腳步。
“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有個妻子？”
晏沉風撩起眼皮淡淡看向醫生。
接下來的回答，讓沈知意如遭雷擊。
“不記得。”
短短三個字，猶如一塊巨石砸在沈知意心上，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本能地衝過去，撥開人羣，來到男人面前。
“老公，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沈知意懷裏抱着向日葵，長髮凌亂地散落肩頭，一雙眼睛期待地看向晏沉風，希望自己是聽錯了，或者是男人跟她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
視線一轉，晏沉風的目光落在沈知意手裏的向日葵上，不知道爲什麼，心裏莫名生出一種異樣的情愫。
“怎麼不說話？”沈知意佯裝沒聽到男人剛纔說了什麼，兀自將花插在旁邊的花瓶裏，“我去給你買了花，喜歡嗎？”
醫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皺着眉，爲難道：“晏太太，我們還沒給晏總做完檢查……”
“他不是退燒了嗎？還要檢查什麼呢？”
“他……”
“這個花我不喜歡。”病牀上的男人驀地開口，“不要放在這裏。”
沈知意擺弄向日葵的動作一僵。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醫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向沈知意解釋現在的情況。
方纔護士來給晏沉風測溫，隨口告訴她沈知意去給他買花了。
沒想到男人一臉奇怪地問她，沈知意是誰。
小護士以爲晏沉風是在跟她開玩笑，笑着答：當然是您的太太呀。
不料下一秒，晏沉風卻道：“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見男人一臉嚴肅的樣子，小護士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叫來醫生查看情況。
然後就發生了剛纔的那一幕。
他們也沒想到沈知意會這麼快回來，還恰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晏太太，晏總的認知可能出了點狀況，我們需要爲他做進一步的檢查……”
醫生說了什麼沈知意根本沒聽清，就像是被悶在一個罐子裏，周圍人說話的聲音被隔在外，嗡嗡作響。
……
沈知意幾乎是被醫生推着離開病房的。
她虛浮着腳步走向一邊的休息椅，腦海中不斷重複男人方纔冷漠的態度。
所以，晏沉風是把她給忘了？
沈知意不敢相信這麼狗血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明明他們前幾天還好好的來，一起暢想着寶貴的未來。
怎麼今天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沈知意渾渾噩噩地坐在椅子上，兩隻手無意識地攥在一起，胸口像是住着一個惡魔，將她的一顆心拋上拋下。
不知過了多久，周景淮將她叫到辦公室。
旁邊還站着慈安醫院的院長。
看到沈知意，周景淮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他故作冷靜道：“知意，坐。”
沈知意麻木地坐下。
接下來，周景淮將晏沉風的大致情況告訴了她。
由於高燒損傷大腦，晏沉風本就不太健康的記憶區域也受到影響。
唯獨不記得自己娶過老婆，生過孩子。
“周景淮，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沈知意啞然失笑，眼神裏充滿諷刺與無助，“他什麼都記得，唯獨把我和孩子忘了？你們這是在拍電視劇嗎？這麼老掉牙的橋段放在現在都沒人看了吧？”
周景淮早就料到女人不會接受這件事。
她的抗壓能力已經在等待死亡的過程中消耗殆盡了。
如今的情形，無異於雪上加霜。
“知意，先別太着急，記憶這種東西是會恢復的，只要我們一起努力……”
院長試圖安慰，卻不料沈知意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我沒有時間了！”她呼吸急促，雙眼泛紅，“沒有解藥，我隨時會死，根本沒有時間陪他找回記憶！”
“知意……”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院長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好吧，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周景淮怕沈知意想不開，想留下來陪她。
但沈知意執意不肯，他也只好作罷。
空蕩的房間裏，沈知意盯着紅色錦旗上的“厚德載福”四個字，驀地就笑了出來。
笑着笑着，眼淚無聲滑落。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落得這樣的境地。
是因爲上天賞了她一條命，所以要用這種方式向她索要“報酬”嗎？
也是……
如果她的身上沒有發生重生這種超自然現象，早就應該死在多年前的那座廢棄工廠裏了。
上天平白無故爲她和晏沉風延續了壽命，換來孩子的健康順遂，仇人的淹黃潦倒，肯定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只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她身重劇毒，晏沉風又在這個時候失憶。
一切的因果循環，都在此刻顯現出來。
沈知意閉上雙眼，腦海中閃過這些年和晏沉風經歷的一切。
乍然重生後的受寵若驚，手刃仇人後的肆意暢快，愛上男人後的琴瑟和鳴……
前塵往事樁樁件件擺在眼前。
往後卻只能變成不敢提及的回憶。
沈知意兩隻手抓着裙襬。
下一秒，驀地睜開雙眼。
她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乾眼淚，沒有崩潰，沒有歇斯底里，彷彿只是路過了人生中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插曲。
她不會認輸。
因爲她是沈知意。
從上輩子在小巷裏被圍毆的那一刻起，她就發誓要和命運鬥爭到底。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會像向日葵一樣，迎着太陽前行……
沈知意整理好思緒，起身走向辦公室門口。
打開門，發現周景淮站在外面。
男人見她一臉風平浪靜的表情，心裏隱隱有些擔心。
他皺了皺眉，“知意，別太難過，等解藥研究出來……”
“我不會自殺的。”沈知意打斷周景淮，波瀾不驚的眸子看向他，“我也不會一走了之，上演那種爲了讓他不難過，自己乾脆消失的無聊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