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我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反手就是一巴掌，打散了這團冷空氣。
“我救了你，你就這麼報答我嗎？”
他像個遊魂，在我身邊飄來飄去。
我警覺地盯着四周，一顆心陷入冷寂。
他上次害我還不夠，這次又耍什麼花招？
冷風若有似無地刮過我的面頰，陰森的聲音再度飄來：“爲什麼不來找我，你不想知道真相？”
找他？
天知道他是人是鬼。
他所謂的“真相”，我就一定要相信嗎？
我向後退了一步，態度十分明顯。
風呼呼吹亂我的頭髮，像是發怒的低吼：“你就這麼相信沈君心？”
我嘴角牽出一絲笑意：“不然呢，不信他難道要信你？”
他冷呵道：“別忘了，十六年前他是怎麼對你的。”
這是我心裏的一根刺。
我曾問過沈君心，他避而不答，似乎是有什麼苦衷。
我煩躁地皺着眉：“你閉嘴吧！”
風停頓了幾秒，一道微弱的氣流，像從某人的鼻子裏噴出來，落在我的臉上。
蘇韻壓低嗓音，貼在我耳邊：“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有多愚蠢……”
他還想更近一步，我瑟縮了一下，耳邊再次揚起風聲，擦過我的肩頭，倉皇地向遠處逃竄，直到消失不見……
沈君心滿臉陰沉地出現在臺階上。
毒蛇般的眼眸，盯着山巔輕晃的樹尖。
“沈君心……”
他收回目光，臉色一點一點地暗沉，像是要生吞了我。
我嚇得不敢動彈，本能想要逃。
上次竹林裏，沈君心就發瘋地咬了我一口。
這次……
他突然動身，腳步踏上臺階，每走一步，就像在宣告暴雨的倒計時。
我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
強有力的胳膊，用力地攬住我的腰，將我鉗在臂彎裏。
“小玉，你怕什麼？”他嘴角含笑，笑裏卻淬了蛇毒。
我頭皮發麻，連忙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也難怪他會誤會，我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見他，我是來找我爸的，他暈倒了。”
“嗯。”他又軟又滑的舌頭，輕舔我的耳垂：“我看到了，你很乖。”
我顫了一下，呆怔地看着他。
既然聽到了，那他還一副喫人的樣子？
我在他懷裏掙扎了幾下：“你要有氣找他好了，別遷怒我。”
沈君心目光下移，眼尾瞥向我的手腕。
剛剛被蘇韻用力地拉扯，皮膚染上了紅。
他摩挲着那團紅暈：“疼嗎？”
本來不疼，被他磨了兩下，竟然隱隱作痛了。
“你是因爲這個生氣？”
沈君心圈住我的手腕：“不然呢？你以爲是什麼？”
“我……”我好像被他套路了。
被他直勾勾地盯着，我騎虎難下：“我怕你誤會我和他。”
沈君心冷厲的氣息頓時消散三分：“原來你這麼在乎我……”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在意他的想法。
就像他在陳慧的事上，同樣顧及着我……
“彼此彼此，禮尚往來。”我話音剛落，沈君心又明顯不開心了。
我說錯話了嗎？
我站在臺階上，不自覺往周圍看去。
蘇韻到底是誰？爲什麼總來騷擾我？”
沈君心像是有讀心術：“人已經沒影了。”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朝我貼近：“你對他很好奇？”
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我聲音有些發顫：“嗯……”
沈君心又邪魅又陰冷地笑：“你這麼關注他，我會不開心的。”
他不開心，倒黴的多可是我啊。
我立馬改口：“那我不問了。”
沈君心眯着眼，揉揉我的腦袋：“真乖。”
他牽着我，向着山上走。
來到我家祖墳邊上，墳墓被挖了一半，棺材蓋掀在一旁，地上的人骨七零八落。
老爸坐在地上，舉起水瓶子往頭上澆。
桂叔取下草帽，賣力地給他扇涼：“老白，好點沒？”
我爸眼神迷迷糊糊，滿臉的虛弱。
“到底是年紀大了，居然會中暑。”
桂叔上手去扒他的衣服：“那就把衣服脫了唄，涼快涼快。”
老爸像一隻炸毛的公雞一躍而起，雙手死死扯住襯衫。
“別動我！”
桂叔看怪物般打量着他：“咋了？你身上有花啊？”
老爸長嘆一聲：“總之，你別碰我。”
我站在不遠處，鼻子酸澀得厲害，感覺到老爸的目光，我慌忙閃避着視線。
“小玉？”
我急切地走過去：“我聽張嬸說你暈倒了。”
老爸不斷地扇着風：“沒事，我就是中暑。”
我見他衣服都溼透，卻依舊捂着，我心裏好難受，對王婆和蘇韻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
桂叔見我來了，打了聲招呼：“小玉，好好照顧你爸，我忙我家祖墳去了。”
“謝謝桂叔！”
桂叔往十米外的墳包走去。
我見四周無人：“老爸，你把衣服脫下吧，捂着不舒服。”
他搖搖頭：“不了，我趕緊歇會，把骨頭撿了，早點回家去休息。”
我撩起衣袖：“你歇着，我來吧！”
“你一個女孩子，別碰這些……”
我纔不理他，直接往旁邊土罈子走去，爺爺奶奶的骨頭被撿了大半，我盯着那裹着泥的白骨，有些無從下手。
骨骼粗的，應該是爺爺，細的肯定是奶奶。
我正要上手，胳膊突然被拽住。
“我來！”沈君心聲音很輕。
不等我拒絕，他朝草叢一揮，幾條小蛇遊躥出來，或用嘴銜着，或用蛇尾卷着，把骨頭分別放進兩個罈子裏。
老爸眼睛都瞪直了：“蛇仙？”
我點點頭，直起身子：“謝謝！”
沈君心盯了一眼我家祖墳，表情有些不自然，眼底隱隱有些懊惱。
我也很生氣，用力地踢飛石子：“王八蛋，挖人祖墳，斷子絕孫！”
沈君心咳了幾聲，臉色青一塊白一塊：“你父親中暑了，先回去吧……”
“那這……”我指着這堆爛攤子。
“交給我！”
我扶着老爸下山，沈君心在墳山替我處理祖墳。
回到家，聞着我們身上的腐屍味，我幾乎作嘔。
心裏又不免惡毒地詛咒了那個挖墳的，生兒子沒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