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住過酒店,也去過朋友家跑躲,甚至還跟他哥擠一張牀上。
不管他走到哪兒,那個血手印就會跟到哪兒,把他身邊的人嚇得夠嗆。
“我也不想給人添麻煩,既然只是血手印,又不是要人命,我乾脆就回家裏住。”
血手印照常出現,不過還好,都是在周圍的物件上。
直到……
“前天,手印突然出現在我的腳踝上,我都嚇尿了!”
周宇心有餘悸,撩開褲腿,依稀可見一個暗紅的小手輪廓。
就好像,這印記不是從外面沾上的,而是從皮肉裏浸透出來。
沈君心擡起眼皮,盯了一眼那印記:“這種狀況多久了?”
周宇掰掰指頭:“快一個月了。”
沈君心思忖片刻:“好好想想,一個月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周宇望着天花板,絞盡腦汁想了半天。
“好像有!”他不自覺挺直身體:“一個多月前,我媽拿着我的八字,去找人算命。”
當天晚上,他就遇見了怪事。
依稀看到牀邊站着個人,朝他舉起手劈了兩下。
“醒來時,我的身上好酸好痛,就像捱了一頓打。”
他查了家裏的監控,沒見到有人進屋。
“後來血手印出現,我就把這事給忘了。”
算命……被人劈……跟血手印有關嗎?
我看向沈君心,他不急不緩地朝周宇開口:“問你媽,當天發生了什麼。”
“好!”
周宇給他媽媽打了個電話,提起那天的事,他媽媽氣不打一處來。
“那個神棍,說你天生沒有桃花,是個孤獨終老的命,我呸!”
他媽媽嗓門特別大,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覺到,唾沫星子飛到臉上。
“我當時就罵他,我說……老孃看你纔是個短命仔,我家這條件,多少女孩排着隊嫁進來,孤獨終老……這不是咒人嗎?那個神棍被我一罵,也慫了,不敢再開口,就恨恨地瞪着我,錢也沒收。”
他媽媽趾高氣昂的,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你啊,就是太瘦了,多喫點,下週我給你安排相親。”
周宇沒好氣道:“媽,我才二十歲,相什麼親?”
“二十歲?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不是我說你……”
他趕緊掐斷了電話,尷尬地朝我一笑:“我、我媽說笑的,我牽過。”
我心照不宣:“我懂……”
沈君心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扶手:“看來,八九不離十了。”
我和周宇齊刷刷看向他:“是什麼?”
“誅法!”
這是一種法術,修行人得到對方的八字,來到人家裏埋下邪物,對人的影子或身體作出誅殺的手印,就能悄無聲息地殺人!
中了誅法的人,不會立刻就死掉。
七七四十九天內,五臟六腑會慢慢地爛掉。
怪不得他進門就說,周宇身上爛掉了。
不是外面爛,而是五臟六腑。
沈君心沉着臉:“這期間,受害者感覺不到疼痛和異樣,四十九天後就會發作,在日夜哀嚎中活活痛死。”
我簡直不敢想象:“好殘忍!”
周宇面如土色,噗通一聲給我們跪下來:“蛇仙,白師父,求你們救救我吧……”
周宇魂不守舍地坐回去,身上抖個不停。
我覺得奇怪:“你剛纔說,誅法是悄無聲息地讓人腐爛,怎麼會有血手印呢?”
沈君心提醒道:“這就是另一件事了,還記得我剛纔說,這房子古怪嗎?”
我點點頭:“難道,房子裏本身就有……那個?”
沈君心淡然地收回手指:“待會就知道了……”
臨近午夜,周宇坐在椅子上,腦袋一垂一垂的,像小雞啄米。
他困得要命,卻不敢回房睡覺,執意要跟我們待在一起。
或許是晚上涼,也或許是髒東西出來了。
氣溫突然降了好幾度,凍得我起雞皮疙瘩。
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在樓上響起。
周宇如驚弓之鳥,從椅子上彈起來。
“白……”
我朝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噓!”
沈君心按了按我的手背:“小玉,該你登場了。”
“我?”我恨不得把他的爪子甩開:“又是我一個人去?”
他無奈地皺着長眉:“我上去,它不敢出來。”
跟替屍井一樣,沈君心靠近,邪祟就會躲起來。
他們就這麼怕他嗎?
明明他也只是個蛇靈啊,又不是大羅神仙。
見我不肯動身,沈君心目光下移,落到我胸口處:“放心,有玉佩護着你,你不會有事。”
我不怕被邪祟殺死,只怕心臟不好,被活活嚇死!
沈君心加重手上的力度:“聽話,只要把埋的邪物找到,就沒事了。”
我心知肚明,那邪物就是他的口糧。
他多喫點,增加道行,我和老爸纔有活路。
於是咬了咬牙:“行,我去!”
他往我臉上輕吐一縷白氣,塞給我一張黃符:“想辦法把符貼在它身上。”
我攤開一看,是一張蛇形符咒。
跟上次見的,又有些許不同。
“這是什麼符?”
“定身符。”
我把符攥得很緊,擡頭,正好對上一張俊臉。
鼻樑高挺,薄脣抿成一條直線,臉色十分陰沉。
“放心,我會護着你!”
他的話,令我安心不少。
拿着符紙,我一步一步朝樓梯走去。
樓梯間明明亮着燈,可我卻覺得好黑,有時甚至看不清腳下的臺階。
我本以爲樓下已經夠冷了,樓上比下面低了好幾度,凍得人直打冷擺子。
我哈着白氣,雙腿發顫地踏上臺階。
冗長的走廊靜悄悄的,腳步聲消失了。
我數着左右兩邊的房門:“一、二……”
五個房間大門敞開,門裏黑漆漆的,讓人不敢直視。
我捂着胸口的玉佩,鼓起勇氣走去。
剛走兩步,離我最近的大門,嘭的一聲用力合上。
我毛都炸了,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
多半就是在這間屋子吧。
我貓着步子,握住冰冷的門把手,輕輕扭動着。
門鎖的摩擦聲異常刺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鎖還沒扭開,身後就怦怦幾聲,所有的門被人用力地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