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身側的葉非晚。
他也曾說過，我的身上好香，特別是我的血……
如今靈草也說出了同樣的話，我不自覺地擡起胳膊聞了聞，明明只有沐浴露的香味……
沈君心吐着信子：“你是聞不出來的，你身上的味道，比較吸引妖魔鬼怪。”
這麼解釋我就明白了！
合着我是塊“唐僧肉”。
我低頭對着他的綠眼睛：“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想過喫我的肉、喝我的血？”
沈君心小小的蛇身左右搖擺，大眼珠子眯成一條細線，順着我的胳膊爬到肩頭，冰涼的蛇嘴湊到耳邊：“我天天都想吃了你，從頭到腳……喫幹抹淨……”
闇昧的語氣，帶着他獨有的嘶啞。
我頓時噎住了，嗓子眼隱隱有些發乾。
我當然明白，他嘴裏的“喫”是什麼意思！
我的臉唰的一下滾燙，眼睛撐得快要爆開。
“沈君心！”我又惱怒，又嬌羞地吼了他一聲。
他一躍而下，落地的瞬間，蛇身豁然撐大，變回了人形。
俊眉修眼，顧盼生輝，眼尾噙着一抹壞笑。
我氣得嘴脣抿緊，當着葉非晚和靈草的面，我又不太好發作，簡直快憋悶死！
“咳咳……”葉非晚捂着嘴，輕咳了兩聲：“打情罵俏麻煩換個場子，辦事呢！”
感受到葉非晚灼灼的目光，我的臉更燙了。
沈君心瞪了葉非晚一眼，徑直走到靈草身邊：“我說過，但凡你敢打小玉的主意，我絕不會放過你！”
他大手一張，地上的人伸着脖子跌進他的掌心裏。
沈君心掐着靈草細長的脖子，手指用力地越收越攏。
靈草臉色突然漲紅，一雙眼睛幾乎快要從眼眶裏瞪出來。
她通紅的眼裏寫滿了掙扎和反抗，可她壓根就不是沈君心的對手，只能眼巴巴地吐着舌頭，臉色慢慢從通紅，變得發紫，最後呈現出死灰般的豬肝色。
她翻起白眼，瞳孔也越來越渙散，身上的藍光若隱若現，那些藍色斑點佈滿了她的全身。
沈君心盯着那光看了兩眼，突然間眼睛就直了。
我好奇地看去，突然從光點裏，看到了一張很模糊的臉。
五官看不太清，但那清秀的眉眼，分明是個女人的臉龐！
我吃了一驚，再看去，那張臉變得更模糊了，不過，我卻聽到了她嘴裏說的話。
“姓白的，把她拿走！”
“她不是我女兒，她就是個怪物……”
“我就算是死，也不要跟個怪物生活在一起……”
女人尖銳的聲音，刺着我的耳，我聽見一個很微弱的哭聲，像是還沒斷奶的小奶貓。
“秀紅，這是你十月懷胎，肚子裏出來的娃娃啊，你怎麼能這麼說！”
男人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壓抑着那份激動。
我聽着很是耳熟，這不就是我爸的聲音嗎？
秀紅……孩子……
難道那女人是我媽媽？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不可能，我從小就沒見過我媽，靈草就更沒有見過了，那……面前的這個人臉是誰？
我再次睜開眼，女人的臉徹底消失，一個很虛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想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想不想再見到你媽媽？”這個聲音很難聽，可我卻覺得，彷彿有什麼魔力在吸引着我。
一根根看不見的絲線，把我整個人都纏繞，特別是我的心！
我當然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想要見到我的媽媽。
可是……我又本能地害怕這份真相。
真像剛纔聽到的，我媽媽嫌我是個怪物，是我逼走了媽媽，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我低頭看向自己，有胳膊有腿，沒有什麼特別，哪裏像個怪物了？
可是……我身上聞不見的那股異香，卻明顯地吸引着妖魔鬼怪，這不就是怪物嗎？
我越想越覺得難過，沒來由的難過和苦澀，逐漸佔據了我的心房。
我鼻子很酸，想要流眼淚，可是卻哭不出來，這種悲傷到極致，卻又無法宣泄的感受，幾乎快要把我給撐爆。
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如果這世上沒有我，或許，很多事都不會發生。
沒有我，爸爸媽媽或許還好好的，他們生了別的孩子，幸福地生活在村子裏。
沒有我，沈君心就不用那麼辛苦，爲我出生入死，甚至煉出一副肉身困住自己。
沒有我，李媛或許就不會死，葉非晚或許還在美美地睡着，熊二或許還在院子裏活蹦亂跳……
所有的陰霾，匯聚成爲洪流，一瞬間將我淹沒……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停地道歉，瘋了似的道歉……
臉上突然火辣辣的，但我卻絲毫不覺得在疼。
直到……一股火熱灼燒我的皮肉，那股劇痛穿破黑暗，刺激着我的四肢百骸。
我猛然醒悟，像一個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胸口的蛇形玉佩餘溫未消，我扶着身邊的洗手池，眼前天旋地轉。
沈君心和葉非晚湊到我跟前，雙雙皺着眉，緊張地注視着我。
“小玉……”沈君心的額頭浸出細細的汗珠。
我眨巴眨巴眼，腦子裏一片模糊：“你們……你們幹嘛看着我！”
葉非晚眉頭擰得更緊，臉色慘白到嚇人，他嚥了一口唾沫：“白玉，你知道你剛纔做了什麼嗎？”
他的聲音隱約有些發顫，我不明白地搖搖頭，只覺得身上好疼。
頭疼，手疼，還有這顆心也疼！
沈君心握着我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開口：“小玉，你先把手鬆開！”
手？
我低下頭，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的右手攥着一塊尖銳的鏡子，捏得太過用力，我的虎口都被劃破了，流了一手的血。
望着不斷滴落的鮮血，我腿肚子都在發軟：“怎、怎麼回事？”
葉非晚示意我向後看。
我一準頭，對上一塊破碎的鏡子。
我手裏的碎片就是這麼來的！
我的心怦怦的，驚魂未定：“怎麼會這樣？”
沈君心咬着牙，回瞪着身後：“是我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