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身，我忍着身上的劇痛，抓着扶手往樓上爬。
四樓明明沒多高，我卻好像爬了一個世紀。
顫巍巍的腳步，踏上最後一節臺階，405房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敲擊鍵盤聲。
我一瘸一拐地過去，剛進門，就看到青泠站在電腦桌前，手指胡亂地戳着。
聽見響動，他快速地回過頭：“剛纔的頁面又出現了。”
他剋制的臉上難掩激動，微微略有些抽搐。
我的心頓了頓，腳底沉得像灌滿了鉛。
頁面又出現了，難道，真像李媛說的那樣，這又是一個陷阱？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電腦前，剛纔我插上電開機，電腦明明是正常的，沒想到……突然間藍屏了，又是那串亂碼。
我不是很懂編程，看到這一行行英文和字符，我頭都大了。
不過……我倒是看到，這些雜亂的英文裏，好像夾雜着一些中文字符，一閃而過。
我集中精力地盯着滾動的中文字符：“想……要……開……生……門……”
字符下面的一些橫豎彎鉤的符號，匯聚成一張詭笑的人臉。
我屏住呼吸，渾身上下每一條神經都在縮緊。
鬼臉閃動，一點一點移出屏幕。
代碼再度出現。
按下【F1】
按下【F1】
按下【F1】
……
滿屏都在提醒我，按下【F1】鍵，就能打開通道口，沈君心就能出來了。
我看向那小小的按鍵，想要伸手，卻根本沒有勇氣！
見我猶豫，青泠也冷着聲說：“提示這麼明顯，肯定有詐。”
“沒錯。”我把李媛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青泠聽。
“她是故意的，讓我在整層樓的人和沈君心之間做抉擇。”
無論我選擇按與不按，我的餘生都將生活在痛苦和後悔當中。
救了沈君心，就要犧牲這麼多無辜的生命。
放棄沈君心，我餘下的人生又該怎麼辦？
我握着胸口的蛇形玉佩，多麼希望，玉佩此刻能燙一下，或者震一震也好，能給我一點力量。
“我們把人都擡出去吧！”我想着，只要遠離這個鬼地方，就不會影響到他們。
青泠愁容滿面：“沒用的。”
他示意我看向天花板。
雪白的頂上，懸着一根根半透明的絲線，就像蛛絲，不仔細看很難會注意到。
“這是……”
青泠抓着一個熟睡女孩的胳膊，剛動了一下，絲線繃得筆直，女孩的臉痛苦地皺着，額頭上浸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青泠趕緊把手鬆開，女孩睡回原位，緊皺的眉心逐漸鬆弛。
我環顧四周，上鋪四個女孩身上，都有絲線纏着。
這些線連接着女孩的身體，稍微一動，細線發生變化，很可能就會要了她們的命！
我咬着牙，上下牙齒幾乎快要咬碎：“他們是有備而來。”
青泠點點頭：“我們能想到，他們早就想到了。”
他的手裏變戲法般變出一張黃符，燃火後燒着絲線。
他又搗鼓了一下，發現這絲線火燒不斷，刀割不斷，還特別脆弱，輕輕晃動，很容易就會扯到下方的女孩。
弄了半天，他實在沒招了。
“看來，他們是想逼你做出抉擇。”
我望着熟睡的女孩，目光逐漸移到了【F1】鍵。
“無論我怎麼選都是錯。”我頹敗地坐在椅子上，無論哪個選擇，我都會無盡地後悔。
既然這樣……我看向窗外濃得化不開的黑夜：“我選擇第三條路！”
我站起身，朝青泠問道：“師父，你知道這些絲線是什麼東西嗎？”
青泠搖了搖頭，隨即不確定地開口：“我記得《西海訪經》裏提到過一種東西，跟這種絲線很像，但那畢竟是傳說，我無法確定。”
我讓他簡短地跟我說說看。
他開口道：“那是七星閣道祖的遊記，提到他早年去西海降妖伏魔的經歷，其中就有一種叫晶的妖怪，通體白如水晶，擅沒於水中，以堅韌髮絲吸食獵物的心頭血。”
書上記載，這種髮絲白亮如冰，不懼水火，比鋼絲還要堅韌，又加上晶特別透明，沉在水裏就跟透明水母似的，特別難抓到。
“道祖當時是藉助天羅地網設下陷阱，將其困住，纔將晶抓住的，他用了三天都無法解決這隻妖孽，第四天，突然海水漲潮，好多海豚和鯨類被衝到淺灘，晶見到它們，突然就化成了水，死了。”
我聽着這個古怪離奇的故事：“這麼說來，這極有可能是晶的頭髮？”
青泠擰着一張臉，深沉地道：“我不確定，但確實很像，就算這是晶的頭髮，我們也無法去弄海豚和鯨過來。”
我仔細想了想，以前的古籍，幾乎都是紀實性文學。
那些看起來很荒誕的妖魔鬼怪，被後人傳爲神話和傳說，不過是因爲，現代人沒有見過罷了。
道祖寫了晶，就一定有這種妖物存在，身爲海里的妖物，它的天敵竟然是海豚和鯨，這也太違和了。
我是沒見過耗子天天和貓住在一個窩裏的。
這隻能證明，晶平日裏是不懼這些海洋生物的，那次漲潮纔是變故！
海里的生物被衝上淺灘，像鯨類等生物，擱淺就意味着死亡。
所以……是動物瀕死之前的嘶吼！
我恍然大悟，鯨和海豚的某些聲波，頻率過高時，人的耳朵是接收不到的，但是很多東西卻能聽到。
讓晶死亡化爲水的，是高頻率的聲音。
我趕緊打開手機，找到一段高頻率的音頻。
青泠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你這是……”
我來不及跟他解釋：“我想做個試驗。”
我擡頭看着頂上懸着的絲線，想也不想，點下了這個播放鍵！
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就像無數根小針在扎着我的耳膜。
我難受地捂着耳朵，對面的青泠朝上方瞪大雙眼，青灰的臉上流露出了無比詫異的神色。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離我最近的那個女孩，她身上的絲線還啪的一聲，斷成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