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正中他的臉,要不是有玻璃隔着,估計他現在已經吃了一嘴的灰了。
“你是我爸……我還是你爸呢!”她瘋瘋顛顛的破口大罵,連自己親爹都不認得了。
情況不容樂觀啊……
我把陳叔推開,透過四四方方的小玻璃窗,朝裏面喊話:“那我呢,佳莉?你認得我嗎?”
陳佳莉隨手拿起一個水杯,剛要砸過來,突然就像被人點了穴,她定定地看着我:“你……”
她歪着腦袋仔細打量着我,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脣。
我感覺有戲,手掌小心翼翼地搭在門把手上。
輔導員怕我出事,緊張地按着我的手背:“白玉,你可別進去啊,出了事我可負不起責。”
我讓她放一萬個心,我不會有事的。
再說了,還有他們在外面,怕什麼?
我不顧阻攔擰開房門,人還沒進去,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頓時,我打了個哆嗦:“好重的陰氣。”
揹包裏,青泠小聲地提醒道:“小心點,這個人不是陳佳莉,也不是雲星。”
我就納了悶,雲星去了哪兒?
我正說着,角落裏就冒出一根小小的綠草,無風卻能自動搖擺:“白師父……”
我扭頭看去,見那草的周圍隱約有一些藍色的星光。
是雲星!
她怎麼跑外邊來了?
雲星朝我打着招呼,草尖一垂一垂的,彷彿在召喚我過去。
我悄悄挪動,面前對着陳佳莉。
她似乎也在打量着我,眼底迸射出的光芒,好似一頭餓了很久的餓狼,突然見到了小白兔。
“這怎麼回事?”我悄聲問雲星。
雲星雖然沒幻化人形,但那耷拉的草葉,無一不透漏出她的委屈。
“昨晚上我離開佳莉,在陽臺上吸收月光,一團白霧突然闖進宿舍,佔了佳莉的身體,這個東西很強,我打不過,想要找你又找不到,急死我了……”
雲星也不知附身陳佳莉的是什麼,看她在陽臺上舞動身姿,還以爲是舞羅剎。
我搖搖頭:“她不是舞羅剎,昨晚上,舞羅剎跟我們在一起。”
“那她是……”雲星餘下的話都被咽回了肚子裏。
我輕撫着她受損的草葉:“你先別急,既然她肯放我進來,就一定有商量的餘地。”
我讓雲星安心在這兒休息,稍後回我的壇上,好好吸收香火。
然後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朝陳佳莉靠近。
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周圍除了雲星和青泠,沒有任何幫手。
見陳佳莉眼露戒備的目光,我攤開雙手,學着電視裏的談判專家,面容和煦地朝她微笑:“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
陳佳莉的面色稍微緩和幾分,卻還是防備地將杯子舉在胸前。
我開門見山:“你不是陳佳莉,對吧?”
牀上的‘陳佳莉’遲疑了一下,緩慢地點頭。
我又問:“你究竟是誰?附在她身上要做什麼?”
‘陳佳莉’頓時變了臉色,眉毛眼睛都擠在一團,特別是眉頭,甚至還抽了兩下:“我還想問你們,爲什麼要把我招來?”
我更納悶了,我們招來的?
我趕忙打住:“這件事恐怕有誤會。”
我儘可能快速地跟她解釋,我們沒有招她,她怪錯人了。
“不過……”她陰森地咧着嘴笑了笑:“這副身體還挺不賴。”
她一邊說,一邊手掌上翻開,似乎在自我欣賞着。
她身上的邪氣一瞬間就溢了出來,瀰漫在病房裏,讓我很不舒服。
我大概是明白了,這東西一直在地下,突然間被喚醒,來到了人間,陰差陽錯附在陳佳莉的身體上,突然就不想走了。
雲星附在人身,尚且有道理可言,是爲了救陳佳莉,報答她的恩情。
這些年,雲星也從未做過壞事。
但這玩意算什麼東西?她霸佔陳佳莉的身,肯定沒憋着好。
我抱着商量的態度,好聲好氣地問:“人鬼殊途,你能不能放過她,這樣吧,我回頭給她燒個替身,你看行嗎?”
燒替身是民間常見的一種法術。
遇到一些惡鬼索命,可以請人用紙人作法,以燒替身去化解。
見她不爲所動,我加了一句:“我可以給你多燒點元寶蠟燭。”
她饒有興致地唆着手指,兩眼直勾勾地對着我:“想要我離開她,也不是不可以,除非……讓我附在你身上!”
我做出了最大讓步,本着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的原則,想要和平解決。
沒想到,卻讓她得寸進尺!
竟然還想附在我身上。
難道她看不出來,我的身上也是有明堂的嗎?
不過,這倒給我提了一個醒,或許我可以先把她哄騙出來。
我故作難色:“附在我身上……”
然後糾結地擰着下巴,很不情願地開口道:“我和她有什麼不一樣嗎?你看中我哪兒了?”
‘陳佳莉’兩眼放光,剛要開口,似想到了什麼,她眼底閃過一道狡黠:“你比她漂亮。”
這個理由說出來,鬼都不信吧!
恐怕是爲了我身上的‘唐僧肉’吧。
我扯了扯嘴角,看着她髒兮兮的下巴,上面還留有乾涸的血跡,看來,她很喜歡鮮血……
我頓時咬住了嘴角,只要稍稍一用力,傷口就能再次破掉。
臨發力前,我卻遲疑了一下。
上次在警局,我一點點血就引得破頭鬼發狂,這兒是醫院,指不定有多少凶煞惡鬼會蜂擁而至。
想到這兒,我逐漸鬆開牙齒。
用我的血來誘敵,是下下之策,不到萬不得已,我絕對不能嘗試。
我沉住氣,雙手揹負在背,開始偷偷畫符。
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跟她繼續周旋。
“那讓你附身,有什麼好處呢?”我故作懵懂地問。
‘陳佳莉’哈哈大笑,笑聲很是張狂:“好處可多了,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無盡的財富,你想要男人,我可以讓他爲你神魂顛倒……”
我故意有所鬆動:“聽起來還挺誘人的。”
她邪魅地朝我眨了眨左眼:“好處不可盡言,如果你同意,就把身上的蛇形玉佩取下來。”
我冷笑一聲,原本還以爲她是衝着我來的,結果是衝着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