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角落裏生機盎然的靈草。
目光逐漸轉移到地上的黑布,藍色的星光圍繞在旁,應該是我血的緣故!
拋開我的血,雲星的蠱惑還是很強的,就連我和沈君心都曾經上當。
她能瞬間抓住人心中最弱、最隱晦的痛點,一戳即中!
我不由想到我當初的經歷。
腦海中迴盪着媽媽的話,三言兩語間就被挑撥得幾近崩潰。
這竇鳳蘭比我還要可憐,我至少還有個家,還有個疼愛我的爸爸。
她卻沒有家了!
被最親的父親選爲家族的犧牲品,嫁給三老爺做小妾。
真正是爹不疼娘不愛。
丈夫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
簡直是死路一條。
竇鳳蘭越說越傷心,本就瘦弱的身體縮成一團,覺得特別可憐。
眼淚還掛在眼尾,她卻突然一擡手,指尖夾着幾塊古色古香的銅幣,朝三老爺射去!
銅錢貼在了三老爺的身上,她雙手結成手印,擰着眉頭,嘴裏大喊一聲:“破!”
火花四濺,晃得我眼前一花,我趕緊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三老爺仍站在原地。
他紋絲不動,身上的白衣留下硝煙的黑色的痕跡,他嫌惡地撇頭看了一眼,詭異的雙瞳剎那間擠滿眼眶。
我和青泠四目相對,很默契地散開至兩側。
他畫出天羅地網,我掏出陰哨,很快就出現一道大網,還有鎮壓的光符。
低沉的哨聲響徹四周,久久迴盪不散。
面前的三老爺就像落入陷阱的猛獸,身上的大網罩子和符咒,壓得他幾乎擡不起身。
就算被我們圍攻,三老爺也保持着他的體面,挺立的腰身不卑不亢,臉上的神色除了隱怒,看不到絲毫的驚慌失措。
那雙嚇人的雙瞳,迸射出幽藍的光芒,朝天花板上盯了一眼,雪白的牆面便出現出一個巨大的藍色漩渦。
我僅僅只是擡頭,便頭重腳輕,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上飄去……
我漂浮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冷氣從四面八方涌來,鑽進我的皮膚,彷彿整個人嵌入雪地裏,凍得快要死去。
一張慘白的臉突然冒出來,眯着眼打量着我。
不對,不是在看我,他是在打量我嘴邊的陰哨。
我寶貝地把陰哨收到手心裏,三老爺疑惑的目光一點一點沉下去,似確定了什麼,他顯得有些激動。
看着他泛紅的眼尾,我有些摸不着頭腦,戒備地盯着這青筋凸顯的臉龐。
“你不認得我了嗎?”
我越發地懵了,他說的什麼胡話……
三老爺整理了一下臉邊的珠簾,骨節分明的手指向上一滑,取下了頭上的白色的玉冠,一頭烏黑的長髮,如瀑披散。
“是我啊……”他嘆了口氣,對上我鼓鼓囊囊的拳頭。
我心下一沉,難道……他認識這隻陰哨?
我不敢確定,故意將陰哨從左手換到右手,面前的雙瞳目不轉睛,隨着我向右移動。
我果然猜得沒錯,他認識這個陰哨,而且認錯人了!
我正愁不知怎麼對付他,他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我攥着陰哨,也不知道這東西什麼來歷,但也不會傻乎乎地跟他坦白,告訴他找錯了人!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看了他兩眼:“你……”
我儘量裝作懵懂的模樣,少說少錯,總之不能胡編亂造。
三老爺的眸光明顯地暗淡,雙瞳逐漸重合,又變成了正常的模樣。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略顯低沉的聲線在我耳邊響起。
我盯着他溼漉漉的雙眼,彷彿盛滿了極大的悲傷。
慘白的大手忽地握住我。
感受到他冰涼的指腹,劃過我的手心,我打了個哆嗦。
“不記得我沒關係……只要我認得你,就足夠了……“
他的手不安分地想摟着我的腰,我飛速地一巴掌拍開:“我警告你,少動手動腳。”
我擺脫他的手掌,冷硬生疏的動作,讓他委屈地垂着頭。
“你果然變了……”
我嘴角嚅囁了一下,坦白的話就在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他那麼可憐,我心有不安。
良心告訴我,騙人可恥,可現實卻無情地告訴我,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雖不知他跟陰哨的主人,有怎樣的糾葛,但看這模樣,就算我現在要他的命,他都會洗乾淨脖子伸過來。
我將頭轉向一邊:“你到底是誰,你和我……我們是什麼關係?”
三老爺又恢復了之前的雅態,似想起過去的事,他眼尾向上挑起,眼底裏滿是璀璨。
“你是我的師姐!”他的聲音很沉,有種很特別的感染力,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
“師姐?”
三老爺緩緩說道:“我們曾拜入陰山老祖門下,學成之後離開師門,一直苦尋喚醒老祖的法子,可惜……”
他的目光頓了頓,十分壓抑地垂下眼簾:“總之……你突然失蹤,我找了你好多年……沒想到……你竟然投胎做了人。”
他剋制地垂下雙手,好像很努力才控制住不來
怪不得他剛纔沒有直接動手,一直在或明或暗地打量着我。
應該是感受到我身上陰哨的氣息,在反覆確認吧!
沒想到陰差陽錯,他竟然認識這隻陰哨,等我出手後才現身說出真相。
更驚訝的是,他和陰哨的主人,竟然是陰生老祖的弟子!
難怪他一眼就認出青泠的黑鈴鐺,認出是大祭司。
我好不容易理清了故事,等我擡起眼,忽的落進他璀璨的眼中。
“這些年,你受苦了!”他語氣中裹挾着太多的心疼和明明暗暗,好久才平靜下來。
“這些事稍後再說。”我清了清嗓子:“先停手吧……”
三老爺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優雅的天鵝頸點了點:“好!”
我腳底一空,猛烈的失重感,讓我落回地面。
我頭暈目眩,還來不及顧及自己,就用力地扯住青泠:“師父,住手!”
青泠打得很是激烈,柔順的短髮無比雜亂。
他殺紅了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猛瞪着面前的三老爺,不情不願地將手裏的符咒收回。
背後,竇鳳蘭手裏的銅錢閃着金光,還未投擲,就被定格在指尖。
面前的三老爺,身上血跡斑斑,白衣染血的模樣,刺着我的眼。
“都是自己人!”我轉過身,朝青泠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