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歪了……
我僵在原地,崩潰地哭出聲來:“沈君心……”
我眼睜睜地看着沈君心徹底消失,我的世界轟然坍塌!
房間裏一片死寂,我呆滯地盯着牀上,只有那隻玉佩安靜地躺着。
“不是,他真的死了?”葉非晚驚悚得發顫。
柳雲龍雙手用力扼住他的肩膀,指甲刺破皮肉:“你害死了老大,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我強忍着眼淚,不敢相相信地朝牀邊走去。
“沈君心,別鬧了,你快出來啊……”我雙手在牀上不斷摩挲,什麼都沒有……
我瘋狂地找了一遍又一遍,不大的一張雙人牀,被我的來來回回翻了個底朝天。
我越找越慌,恐懼的藤蔓在心中拼命地瘋長,遍佈的荊棘刺得我眼淚橫流。
“你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你說話不算話……”我抱着他剛剛蓋過的被子,躺在他方纔的位置。
鼻息間溢滿他的清香,香氣仍在,可是人呢?
眼淚順着臉頰無聲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蛇形玉佩上。
或許是我太過悲傷,我感覺到玉佩動了一下。
“白玉,我……”葉非晚愧疚地上前幾步,眼窩邊上落下一道紅腫。
我失魂落魄地擡起眼眸:“你滿意了嗎?”
“我……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祕密,我想找出血源,沒想到他……”
話音未落,柳雲龍一拳揮過,打得葉非晚頭破血流。
看着扭打的兩人,我緩慢地撐着身體:“要打出去打,不要吵到沈君心休息……”
我抱着被子,就像抱着沈君心滾圓的蛇身,恍惚間,他碩大的蛇頭,就耷拉在我的懷裏。
我覺得他沒死,他還沒走,他只是累了,傷了,困了,睡一覺就會好起來。
可是……他睡得太沉,聽不見我的呼喚,也感受不到我的眼淚。
“白玉,對不起,我……”葉非晚鼻子嘴巴全是血,噗通一聲跪倒在牀邊。
我望着他破碎的臉龐,不僅沒有哭,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哪有什麼對不起,你在你的立場,又有什麼錯呢?你只是想要血源,找我就好了,我把血都給你,你把沈君心還給我……”
我抄起牀頭櫃上的小剪刀,朝手掌用力地一劃拉。
刺痛從掌心綻開,我甚至都感覺不到痛,眼前鮮血滿溢……
聞到我血液的香味,葉非晚眼底的貪婪逐漸吞噬掉理智……
我攤開手掌,任由血液滑落,染紅了面前的牀單,也染紅了蛇形玉佩。
葉非晚餓了很久,見到我的血毫無抵抗之力,他飛快地抓着我的手,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劇烈的疼痛襲來,我手指微縮,卻被他攥得死緊。
“不許碰玉姐!”柳雲龍甩出黃黑相間的巨大蛇尾,啪的一聲將他拍向一旁。
門外,青泠和竇鳳蘭一前一後鑽入門內。
見葉非晚妖性大發,雙目赤紅,青泠的指尖飛出幾道符咒,將人牢牢控住。
他吸了我的血,法力頓時大增,青泠的符咒堅挺不過幾十秒,便被他給掙破。
柳雲龍見狀,蛇尾纏上了葉非晚,青泠掏出手裏的黑鈴鐺,有節奏地叮鈴搖晃。
一旁的竇鳳蘭嗅到我的血液的香味,嬰兒肥的臉蛋滿滿都是慾望。
她艱難地嚥着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血。
“好香啊……”她張開嘴,露出兩顆半指長的獠牙,抓着我的手掌猛然一刺!
牀上的蛇形玉佩發出一道震波,猛烈的氣浪將面前的身影掀翻在地。
“啊!”竇鳳蘭一聲驚呼,臉朝下摔了個狗喫屎。
面前打鬥的幾人,彷彿被按下了定格,奇形怪狀的姿勢愣住,紛紛朝我看來。
我混沌的思緒,很快就被震波給衝散。
握着剪刀的手指,觸到一片冰涼的滑膩。
我低頭一看,驚喜到幾乎叫出聲來:“沈君心……”
沈君心軟綿綿的蛇身,有氣無力地靠在我的手邊。
他虛弱地吐了吐信子,費力地撐開雙眼。
卻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又陷入了死寂。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蛇身,抱在我的懷中。
蛇身低垂,蛇腦袋也耷拉着,就像一根冰冷的繩子,怎麼用力攏着,他依舊在不斷滑落。
柳雲龍喜極而泣:“老大!我就知道老大不會死!”
青泠看着我懷中的蛇身,若有所思地瞥向那玉佩。
我又哭又笑,像捧着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把他護得很好。
“白玉,你試試玉佩。”青泠低聲提醒我道。
我頓時醒過神,對啊,玉佩是沈君心的命魂,只要玉佩在,沈君心就不會死。
我騰出受傷的手,一把握住了玉佩。
染血的玉佩頓時滾燙得厲害,似一塊巨大的海綿,瘋狂地吸着我的血……
巨大的吸力,幾乎瞬間將我抽乾,我的眼前模糊一片。
那極寒的冷意再度席捲,我如墜冰窟,身上凍得直打哆嗦。
四肢百骸的麻意,讓我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向後躺倒。
“白玉……”
“玉姐……”
好幾個身影朝我奔來,我緩慢地合上眼皮……
這一覺,我睡得極不踏實。
夢裏不斷閃現出好多的人臉。
老爸背後的人臉,猙獰地朝我咧嘴狂笑。
蘇韻謫仙般的臉,神聖高潔,一眨眼,卻又陰險狠戾,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
我還看到王婆的臉,看到她斷裂的喉嚨,白花花的肉裏噴着血,她伸出雙手,不斷朝我的脖子掐來:“白玉,我不會放過你……”
我喉嚨一緊,彷彿真的被一雙的手掐住。
可面前的臉,不是王婆那張老樹皮臉,而是沈君心那痛苦到麻木的臉龐:“對不起……”
他手掌用力一捏,我清晰地聽到一陣卡的脆響,脖子斷掉,我徹底停止呼吸……
我的靈魂從身體裏抽離,站在一旁,像個旁觀者,靜靜地看着沈君心撕心裂肺地抱着我的屍體。
我第一次看到沈君心哭。
腥紅的眼裏溢出眼淚,痛到極致地無聲抽噎。
我的心也跟着擰痛,苦澀雪花般一片一片堆積到喉嚨。
還來不及抱抱他,懷裏的那個“我”,眼睛睜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