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對上他傾長的身姿。
黑色的長款風衣,沾染着細碎的水滴,一雙美目含情地盯着我。
我有些納悶,外面豔陽高照,這身水珠是去哪兒沾染到的?
“沒想什麼,發呆罷了……對了,你上哪兒了?”我問。
沈君心清澈的綠眸,頓時純淨得不染一絲塵埃,透着陽光明媚。
他一隻手故作神祕地放在背後,挺直身板。
“小玉,你看……”他躲藏的手腕出現的瞬間,神奇地變出一束紫藍色的野花。
我眼前一亮:“好漂亮花……”
紫藍色的花瓣,像一隻只飛舞的蝴蝶,掛着晶瑩的水珠。
“鳶尾花……也叫蝴蝶花。”他抓住我的手,將花束塞進我的手心裏。
我這才注意到,扎着花的草繩,是先用三根雜草編成了漂亮的草辮,然後才把花給捆起來,打了個漂亮的結。
“這束花……”我定定地擡起頭。
沈君心纖長的睫毛輕盈地忽閃着:“我摘的,喜歡嗎?”
我摩挲着那條草辮,指尖鑽入一道暖流。
“喜歡……”我盯着花上的露珠,應該是剛剛摘下不久,上面也掛着同樣的水珠。
難道……
“你剛纔悄悄離開,就是摘花去了?”
沈君心淡淡地點着頭:“我去辦事,途經附近山谷,見鳶尾花開得正盛,我想……你或許會喜歡……”
我很喜歡!
換做從前,我肯定感動得一塌糊塗,可現在,滿心眼裏只有疑惑:“好好的,怎麼突然想到送花?”
心中的狐疑,剛逐漸佔據了那道短暫的暖流。
沈君心的眼眸瞬間黯淡,染上了一層潮氣:“哪有那麼多爲什麼,見到一片花,就會想起你。見到一片雲,也會想起你。甚至覺得,風中都有你的氣息……”
他泛白的指腹,輕輕摩挲我的臉頰:“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無比真心,與你一起的時光……”
我的心止不住地發顫,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握着花束的手指,深深嵌入根莖中:“沈君心,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他深吸一口氣,擔憂地注視着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我脫口而出,對上他狐疑的目光,我強壓着怒火:“沈君心,我最近好像不太對勁……”
我半真半假地說:“我……我又夢到那個女人了!”
沈君心不知道女人被我殺了,神色緊張到繃起:“夢到她?她對你說了什麼?”
我故作難受地搖着頭:“她好像跟我說了什麼,我不太記得了,可是,她出現得越來越頻繁,沈君心,她到底是誰啊?”
沈君心眼神飄忽:“沒事,你別搭理她就好,記住,無論她說什麼,你都別相信……”
“可是……”我還想追問,沈君心便躲開我的眼神,略顯煩躁地轉身:“小玉,我好累,我先去睡會兒……”
不等我吱聲,他邁開長腿,幾步便走進了房間裏。
望着那扇冰冷的門,我的心灌滿了鉛:“沈君心,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想要跟他坦白的心,霎時間“枯萎”。
甚至滋生出一個暗黑的想法——我想看看,到了那日,他會怎麼選擇。
是用我的血去喚醒那個女人。
這是一場豪賭,我以我的命,去賭他的心。
沈君心曾說過,他不會讓我輸,那我便看看……我究竟會不會輸!
我平復了好久,終於壓下了狂涌的心緒。
門外傳來吵吵嚷嚷的說話聲。
“你神經病啊,買那麼多糖幹嘛,浪費錢。”竇鳳蘭清脆的大嗓門,隔着院門都能聽見。
“你管我,老子喜歡。”
“可你花的是我的錢啊!”竇鳳蘭欲哭無淚。
“說了是借,我賺錢了立刻還你!”
“我看你是老虎借豬,有借無還……”
這對冤家罵罵咧咧地推門而入,見我在沙發上端坐着,竇鳳蘭放下手裏的購物袋:“白師父,你做個見證,葉非晚借了我一千塊錢……”
葉非晚面子上掛不住,手裏沉甸甸的購物袋隨手一丟:“閉上你的嘴吧!我到時多還你點利息……”
我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問道:“買菜多少錢,我轉給你。”
竇鳳蘭擺擺手:“我在這兒白喫白住的,這頓啊,就當我請大家了。”
我隨手抽過購物小票,然後從包裏取出六百塊錢,塞到竇鳳蘭的手裏:“你有心就下次吧,這次說好是我請。”
竇鳳蘭跟我推辭一番,見實在推不過我,嘟囔道:“那……那好吧!”
我們一起去廚房洗菜。
說實話,我這人除了火鍋,壓根就不會做菜。
平時在家,只是幫我爸打打下手,洗菜切菜沒問題。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的菜餚。
竇鳳蘭擼起衣袖:“這些海鮮很新鮮,我來給你們做個海鮮撈吧!再做幾個小菜。”
“這些你都會做?”我驚訝地瞪着眼。
“是啊,以前在家,我經常都自己做喫的,這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到我手裏,那都不是事兒!”
我對她刮目相看,委以重任地拍拍她的肩頭:“鳳蘭,這廚房裏的事,就全權交給你了。”
“放心,絕對大師級別。”
我洗乾淨雙手,坐等喫她的美味佳餚。
外邊鬧哄哄的,陳佳莉他們踩着飯點出現,一個人手裏提着紅酒,另一個提着紙杯蛋糕,劉心媛的手掌捧着一個粉色包裝的小禮盒。
“小玉,這就是你租的院子啊,真漂亮……”冉琴像個好奇寶寶,四處打量着。
“確實很雅緻。”陳佳莉腆着臉笑道:“你這兒還缺人嗎?我可以跟你合租。”
我笑道:“暫時沒有空房了,你來跟我擠一張牀吧!”
話音未落,我就感覺到一雙哀怨的目光正盯着我。
回頭,我對上沈君心漆黑的眼眸,透着濃濃的小情緒。
陳佳莉打趣道:“我要是真睡了你的牀,你家沈先生睡哪兒呢?”
我的臉再度升溫,冰涼的手背貼着臉頰,越想降溫,臉皮就越發滾燙得厲害。
“行了佳莉,小玉臉皮薄,你就別逗她了!”冉琴睨了她一眼。
陳佳莉俏皮地吐吐粉嫩的小舌。
我們熱熱鬧鬧的說笑着,劉心媛雙手捧着禮物,遞到我跟前:“小玉,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就買個了小禮物。”
我接過禮物,手心掂量一下,還有些沉。
“謝謝啦,你們也太客氣了。”我請他們進去喫糖喝果汁,禮物放進了房裏,剛轉身,背後就傳來一陣詭異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