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拼命地游到我腳邊，細弱的蛇身，水一般絲滑，攀爬上我的雙腿，往我裙子底下鑽去……
“媽媽……”
“媽媽……”
無數的聲音浪潮般將我淹沒，我的小腹好痛，好像有無數根尖銳的鐵刺，在拼命刺向我的肌膚……
它們想鑽進我的肚子裏！
我下意識地捂着小腹，伸手抓着一條條小蛇，往地上丟去。
“嚶嚶嚶……媽媽不要我們……”小女孩的聲音再度出現。
小男孩就是一條縮小版的黑底紅斑怪蛇，蛇臉上露出人類纔有的惱怒：“既然不要我們，那就不是我媽媽……”
小蛇張開嘴狠狠朝我咬了一口。
疼！
腳踝上的刺痛，讓我疼痛難忍！
我咬着下脣，倒吸一口涼氣，伸手就把它拽了下來，撕下好大一塊皮肉。
小女孩是一條漂亮的小金蛇，她忙甩出蛇尾，纏住了小男孩：“哥哥，媽媽會疼的。”
其他小蛇也蜂擁而至，纏在小男孩身上。
“放開媽媽……放開媽媽……”
我看着密密麻麻幾乎二三十條蛇，不斷堆積、翻滾在一起，頓時頭皮發麻。
這些都是我的孩子嗎？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不可能！
趁我分神，所有的蛇爭先恐後鑽進我的肚子裏，我的肚子越長越大，像一個充氣的氣球，逐漸撐到極限。
嘭！
我聽到一聲炸響，彷彿看到自己皮開肉綻，無數條蛇在我肚子裏爬來爬去……
“啊……”我撕心裂肺地慘叫，下一秒，跌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我聞到那熟悉的竹葉清香，似初春的樹林，散發着清新自然的香氣。
沈君心？
想到那張娃娃頭套的臉，我拼命地鬆開手，把他往邊上推開。
“滾……”我擡手就是一道符，指縫中溢出的金光，照亮了漆黑眼前。
人影眼疾手快，避開了我的符咒。
“小玉！”他一聲粗吼。
我艱難地站起身，雙腿軟得不受控制。
“你不是沈君心……”我發了瘋似的朝他打去。
正中來人的胸口，金光被我的掌心拍進了衣服底下。
噗！
溫熱的鮮血飛濺在我的臉上。
沈君心背靠門板，隻手捂着門口，他也不生氣，只是眉頭重重地皺起。
骨相極好的臉龐，大半張隱藏在黑暗中，藏着複雜難懂的情緒。
門前閃現出一張張人臉，青泠、葉非晚、老三……
他們擔憂地看着我，想要上前，卻覬覦我手中的雲篆符。
葉非晚雙手聚在胸前，故作鎮定地擠出一笑：“白玉，你喝醉了是不？聽我的，把手上的符咒消了。”
我如驚弓之鳥，看着他們的目光沒有半點暖意。
假的！
都是假的！
等我放鬆警惕，他們就會變成無數個娃娃頭套，鑽出好多的小蛇來……
見我情緒不太對勁，葉非晚偏頭朝沈君心問：“蛇君，怎麼回事？”
沈君心擦乾嘴邊滲出的血漬，眼眸中閃現出一道綠光，我胸口的蛇形玉佩燙得我生疼。
“嘶……”我猛地吸了一口氣，腦袋被痛意刺得清醒片刻。
我低頭看向腳踝，上面什麼都沒有。
方纔被小蛇撕爛的地方，別說血肉模糊了，牙印都沒有，就是塊潔白無瑕的肌膚。
我徹底傻了眼，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人都在盯着我，唯有青泠看向牀頭的擺件。
他拉長着臉，身上酒氣全消：“這是哪兒來的？”
他一指，所有人都看向了水晶擺件。
劉心媛捂着小腹，弱弱的道：“是我買的……”
冉琴附和道：“是啊，我們路上幫着她一起挑的，想着你搬新家，送個小禮物，這怎麼了？”
我看到這水晶擺件，就像看到洪水猛獸，下意識地往後縮去。
沈君心撐着身體走到我身側，不顧自己受傷，緊緊把我護在身後。
他臉色蒼白，雙眸漆黑深邃，對着水晶擺件自帶一股戾氣。
他能操縱蛇形玉佩，證明不是假的，望着他喫痛而微微收縮的身影，我心痛如絞。
“沈君心，對不起！”
隨即盯着我的手掌，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厲害了？
還是說……是沈君心虛弱了？
沈君心潔白的側顏低垂，晃得我眼睛發酸：“幹嘛說對不起，不過是一隻小野貓撓了一下……”
有我這麼大個的小野貓嗎？
我心中的愧疚被他成功化解，越過他的肩膀看向牀頭櫃。
葉非晚和青泠圍攏在水晶球邊，剛想上手，音樂盒突然響起。
叮叮噹……
樂聲再次唱響。
青泠的臉色大變，手裏變幻出兩道黃符堵住耳朵：“這聲音有古怪！”
霎時間，房間裏響起小孩邪惡的笑聲。
“嘻嘻嘻嘻……”
葉非晚一巴掌拍向水晶球，手掌還未碰到，就被一道無形的大力彈開。
“這什麼玩意？”
他攤開手掌，手心皮開肉綻，好像被什麼東西撕咬過。
老三緊張地握住葉非晚的手腕，拼命往邊上拽：“不懂就別瞎碰。”
他的雙瞳再次擠入眼眶，四隻瞳孔發出四道詭奇的光束，穿過水晶球的透明表層看向裏面，那倆玩偶小人好像很害怕似的，張牙舞爪地避着他的目光。
周圍的雪花逐漸融化，噗的一聲，人偶身後的房子燃起火來，火焰不是明黃色的，而是幽藍的鬼火苗。
“啊……”尖銳的嘶吼從水晶球裏傳來。
男孩痛苦地跪趴在地，女孩頭上的兔耳朵也沾染了火苗，她害怕得嗷嗷大叫：“媽媽……媽媽……”
一聲聲媽媽叫我心都軟了，我甚至有些恍惚，難道，他們真是我的孩子？
我剛想要阻止，腦海中便閃現他們眼裏跑出小蛇的可怕模樣。
這兩個，絕不可能是我孩子！
我雙拳緊握，任由他們叫喊也無動於衷。
待周圍再次恢復寧靜，我睜開雙眼，兩個奄奄一息小娃娃，跪倒水晶球裏。
“說，誰派你們來的？”老三雙瞳微凸，比地獄的羅剎還要可怕。
男孩倔強地抿着嘴，死活都不開口。
邊上的女孩擡眼怯弱地盯了一眼雙瞳，嚇得哇一聲哭起來：“是爸爸讓我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