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韻……是他搞的鬼！”沈君心憤恨地攥着拳：“明明你已經……”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都快被折磨瘋了，恨不得掰開肚子看看，裏面究竟是何方神聖。
沈君心忌憚地盯着我的小腹：“這些年，我也一直想弄明白，它究竟是什麼，我只知道，一旦它成功降臨，三界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我雙腿一軟，踉蹌得差點一屁股坐下去。
昨晚林秀也說，這東西陰氣很足，恐不是善類……
“那它是怎麼來的？”我看向沈君心。
他糾結片刻，與我解釋道：“就像一粒種子，裹挾在你的靈魂中，無論你投胎轉世多少年，種子終有一天會生根發芽……我曾盡力阻止，卻始終無法將這粒種子，從你的身上去掉，明明……”
他不忍再說下去，通紅的眼底泛着水光，狠狠揪扯着我。
我明顯感受到，他身上冰窟般的冷意和那一閃而過的殺意。
他是那麼的不忍。
也是那麼的不捨。
我知道他愛我，他每一次動手殺死“我”時，那種山崩地裂，痛到行屍走肉的臉龐，在我腦海中不斷閃過。
我是什麼時候流淚的，我已經不記得了。
胸膛裏流淌出的滾燙岩漿，落地的剎那凍結成冰。
看到墳頭之前，我曾天真的抱着一絲幻想，我們穿得這麼隆重，迎接我的應該是一場婚禮。
沒想到，卻是懸崖邊上新挖的土坑。
很快，我就會跟我這八個前世一起，在此地長眠，然後帶着這顆來歷不明卻又危害極大的種子，繼續投入下一世。
我大概猜到了沈君心欲言又止的那番話，我鼓起勇氣：“趁它還未長大，力量薄弱，殺死我，等同於殺了它，對吧？”
沈君心抽着一口氣，轉身面朝那八個墳墓。
他的肩頭無聲地顫抖，空氣中安靜極了，靜得我彷彿能聽到他心碎的聲音。
我雙腿一軟，徹底有些支撐不住。
“怪不得……怪不得你們都默契地不願告訴我，辛苦你們瞞到了今天，讓我多快樂了一段時間。”
我按着小腹，感受到裏面有另一陣不屬於我的跳動。
果然是個能感知的小怪物。
如果我死，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我死不足惜。
只是他……
將再一次親手殺掉我，殺掉自己的愛人，他該怎麼過活？
甚至連舔舐傷口的時間都沒有，就繼續開始尋找我的轉世，一次次輪迴往復。
我喝了孟婆湯，什麼都不記得，可他呢？夜深人靜時，回想自己的雙手，沾染着愛人的鮮血，他得有多難過……
我看着他蕭瑟的背影，就像這初冬的山林，枯枝殘葉，沒有半點生氣。
我扭頭，看向身後的懸崖，如果可以……這次，我不想讓他的雙手再沾滿我的血！
不等他回頭，我慢慢走到了懸崖邊上。
聽到我的腳步，他飛快地轉過身，驚恐地瞪向我：“小玉……停下！”
我的半截腳後跟已經懸空，風再大一點，我就會像一片落葉，輕輕地飄落下去。
“沈君心。”我露出一個儘可能美的笑容：“謝謝你送我的裙子，我好喜歡，真的好喜歡……可以說，這是我人生中最美的一天。”
沈君心嚇得魂都快掉落，想要過來卻擔心我會掉下懸崖。
他站在原地，眉眼間逐漸擰緊，提心吊膽的目光緊隨着我。
“小玉……”他沙啞地喚道：“回來！”
我搖搖頭：“如果不是你，我早就上了那輛車，也早被阿柱勾魂，這段時間是我賺到了，謝謝你，讓我有了一個美好的回憶，只不過……不能再陪你繼續了！”
我們說好了一輩子，沒想到一輩子這麼短暫。
我還沒有白髮蒼蒼，老到走不動道，就要提前退場。
“沈君心，下一世，我們還會遇見的，對嗎？”
我努力地寬慰着他，但內心卻抑制不住地在滴血。
我知道，他一定會找到我的轉世，可那時的女人，就不是白玉了。
我們一切過往，都將在今天煙消雲散。
這樣也好，新的開始，希望能讓他忘掉傷痛。
我看向沈君心悲傷又糾結的臉，舔了舔乾涸的下嘴脣：“替我照顧我爸……”
說完，我張開雙臂，緩慢地朝身後倒去。
我怕死！
我也不想死！
但如果我不了結，肚子裏的怪物一旦出生，會讓三界不得安寧。
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我捨不得沈君心親自動手……
我像只自由的鳥兒，身體急速下墜，剛飛了兩秒，突然腰間一緊，冰涼又滑膩的蛇尾，牢牢將我纏住。
我不受控制地飛回崖頂……
沈君心人身蛇尾，挺立在懸崖邊上。
因爲太過心急，他的臉色憋得發紫，半張臉龐若隱若現黑暗的蛇鱗。
“小玉……”
腳底落地的瞬間，沈君心瘋狂地將我牢牢抱在懷裏。
像對待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幾乎把我嵌入胸膛。
“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我帶你來這兒，不是想殺了你，我只是想跟你坦白我的過去……”
沈君心胡亂地組織着語言，喉嚨都在發顫。
我驚魂未定，爛泥般癱軟在他懷中。
“你……你沒想過殺我？”
沈君心懊惱地深呼吸：“對不起……”
他緩了好一會兒，擂鼓的心跳逐漸平穩。
見我盯着那土坑發呆，沈君心解釋道：“這個坑不是爲你而留。”
“不是我？那是誰？”
他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再次避開我的問話，轉而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真相……”
沈君心雙手扶住我的肩膀，將我擺正。
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暗紅的小盒子，我定睛一看，是個木頭的小首飾盒。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將盒子打開，一隻帝王綠的翡翠戒指，橫在我眼前。
我腦子轟的一聲：“你……”
沈君心單膝跪地，盛滿星河的雙眸，無比虔誠地凝視着我：“小玉，我們結婚吧！”
結婚？
我挑着眉。
“無論未來發生什麼，我都將與你共同面對。”
我望着他，眼淚不知不覺滑落到嘴裏。
換做從前，我肯定開心得飛起來，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告訴他我願意。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