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啊的一聲,女人尖叫的同時,把我向前一推,我踉蹌地跌進房裏。
剛進去,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把我往房間中央吸去。
我的雙腿明明站在地上,慢慢地開始懸空,像雲星那般身體打橫。
我眼疾手快,掌心迸出一道定身符,將我定格在了半空中。
身後的力量還在拉扯,卻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兩方較勁,在我身上不斷拉扯。
我喫痛地皺着眉,但好歹身體是定住了。
此刻的我就像一條魚,懸在無數的土罈子上方,進退不得。
門口逐漸浮現出一個白衣女人,長髮遮面,只露出兩隻血紅的眼睛。
見到我,她瑟縮地站在門外,隻手捂着左臉,眼底的憤怒和恨意幾乎將我淹沒。
“你是誰……你把我手下弄哪兒去了?”我仰着頭問。
女人突然笑了,嘴裏黑乎乎的,像是沒有牙。
她聳着鼻子朝我嗅了一下,似乎聞到我身上的氣味,她眼底的情緒逐漸被興奮所代替。
“咕嚕咕嚕……”她嘴裏發出幾個單音節,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這時,角落的一個土罈子動了動,雲星喊道:“白師父,她在說你美味……”
我板着一張臉,果然是這樣……
我問向雲星:“你沒事吧?”
雲星的聲音從罈子裏悶悶的發出:“我現在沒事,但很快就有事了,這些罈子裏,被施了法,想要把我做成花泥。”
“什麼?”我嗅着周圍的血腥味,確實夾雜着一點淡淡的土腥味。
之前我還以爲是罈子的氣味,沒想到,竟然是花泥!
我分身的瞬間,女人已經跨進屋子,貪婪地朝我笑着,一步一步走到身側。
她伸出手,身體因爲太過興奮而忍不住扭動。
這模樣,跟之前雲星吸收月光,簡直一模一樣!
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女人跟雲星類似,是植物形的妖孽。
加上花泥……
她是花妖!
知道她是什麼玩意,我也不再害怕。
畢竟植物類的妖怪,都很害怕火攻!
我按兵不動,等她站在身前,指尖快要觸碰到我時,我猛地拽住她的手,掌心裏的火雷符通過她的掌心,用力一推,打進她的身體裏。
花妖的身體猛然一顫,身體內部像爆炸般轟隆一聲,射出上百道明燦燦的黃光。
光束帶起一道火苗,火中夾雜着紫電,花妖的身體千瘡百孔……
她哀嚎一聲,鼻子仰頭一吸,身邊的數十個罈子咣噹一聲炸裂,無數又黑又紅的淤泥流淌而出,流了一地……
花妖吸收到花泥的養分,很快就填滿了身上的窟窿,只不過身上的白裙子,全都燒成了窟窿。
她低吼一聲,憤怒地朝我飛撲過來。
我眼珠一瞪,一道定身符拍在花妖腦門上,她手舞足蹈地定格在半空。
我伸手想給她致命一擊,突然想到了沈君心,就這麼殺了花妖,豈不是太過浪費?
我看向周圍,見到靠牆一邊擺着幾個空罈子。
可惜離得太遠,我的手臂壓根就夠不到。
我想到青泠給我一本法術集中,教過一個御物術,口訣和手執我都記得,但從沒試過。
我咬着牙,左手雙指併攏掐出劍訣,指着一個空罈子,嘴裏唸叨着口訣:“啊哩嗚魯……”
地上的土罈子搖搖晃晃,竟然真的擡起了一小點。
我驚訝不已,沒想到第一次試驗,居然成功了!
我閉上雙目,加深心中的意念,想像着罈子飛到花妖底下。
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響起,我睜開眼,果然,罈子挪到了花妖的腳底,跟我意念中的畫面絲毫不差!
我神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居然學會了御物術!
我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但礙於我現在的姿勢,不上不下懸在半空,想要跳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趴久了,我的腰真的……好酸啊……
我也不再耽誤,學着青泠收胎靈的步驟,將花妖收到了罈子裏。
我用一道光符封住了壇口。
處理完這一切,身後拉扯我的大力豁然消失,我取下自己的定身符,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墜落。
虧得我快速調整,纔不至於甩個狗喫屎,摔到花泥上。
但難保雙腳還是陷入了滿地的泥土裏。
這泥巴看着好惡心,奇臭無比,而且黏黏糊糊的,裏面又紅又白,不知道摻雜着什麼。
我蹲下神細心地研究,取出邊上一個小陶片扒拉了一下,赫然發現了一截指骨!
我確定這是人的骨頭,我比劃了一下,跟我的小拇指差不多長,是個成年女性的指骨!
我雙腿一軟,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這些都是人煉製的花泥?!
我驚魂未定,又砸爛了一個土罈子,裏面瀝青般流出一堆軟爛的黑泥,這次更誇張,我直接在泥裏看到幾顆人的牙齒。
聞着着刺鼻的臭味,我胃裏翻江倒海,捂着嘴差點吐在當場。
我感覺我快不行了,多待一秒都會窒息。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剛要往外走,雲星便急切地叫道:“白師父,快打破罈子,我撐不住了……”
我這纔想起她,撿起地上的陶片,像小時候在河邊打水漂,準確無誤地射中了角落的罈子。
雲星飛身而出,身上的衣服全是一縷一縷稀爛的布條,彷彿被什麼強烈的酸性物質腐蝕過。
我見她身上的黃綠粘液,果然有股酸臭味:“這是什麼……”
雲星哭喪着臉:“我、我先洗個澡,待會再說吧!”
她衝了出去,一頭竄進了洗手間裏。
很快,裏面傳來水流的沖刷聲。
我再也待不下去,抱着裝花妖的罈子,躡手躡腳地踏着屍泥,走到了樓下。
望着滿腳黑泥,我嫌棄地把罈子放在桌上,想找個水龍頭沖沖鞋子。
第一次來,我也不知哪兒是洗手間,隨便打開一扇很小的房門,剛開一條縫,一股很濃重的燒香燒紙味撲面而來。
“咳咳咳……”
濃煙滾滾,我被薰得夠嗆。
等煙霧散去,我眯着眼睛終於看清,這不是什麼衛生間,而是一間小小的禪房。
房間裏擺着一尊黃銅神像,女神身姿婀娜,腳踩着繡球花,彷彿騰雲駕馭。
神像的後面,懸着一張一米長寬的方形麻布,上面繪製着一副很詭異的圖案,像是漩渦,也像是暗喻着事物無窮無盡的旋轉、輪迴。
我站在麻布和神像面前,頭暈目眩,胸口彷彿被一股怪力壓迫着。
這感覺很不對勁!
我轉身想要離開,剛纔進來的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