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澄澈且決絕的目光,似乎帶着幾分真誠。
可我卻失去了對他的信任……
蘇韻見我不爲所動,甚至一雙目光上下打探着他,想透過皮肉將他看穿看透。
可惜……人心隔肚皮。
一次次的陰謀詭計,在我們中間隔出了不可跨越的深海。
如今,我在乎的人都落到了神祕人手裏,蘇韻與之相比,不過是渺小的一粒塵埃。
我在乎的,是我跪在地上,被人按着腦袋的老爸。
是被他們扣住的朋友們!
“要殺要剮,衝着我來啊,縮頭烏龜抓我家人,就這麼慫嗎?孬種……”我失聲罵道,太陽穴氣得突突狂跳。
這時,一陣悠揚甚至愜意的笛聲,從頭頂傳來,蘇韻擰着眉側耳聽了片刻,待笛聲消散,他開口道:“主人說,他想跟你談判,若你就此停手,他立刻會放了你的人,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蘇韻就是神祕人的傳話筒,也只有他能聽懂神祕人在表達什麼。
談判……只有勢均力敵,或者弱者,纔會選擇妥協和談判。
我紅着眼眶,盯着不遠處的幾人,剛想要開口,沈君心便伸出手指,撓了撓我的掌心。
他隱晦地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稍安勿躁。
然後替我開口道:“想要談判,便要拿出談判的誠意來。”
笛聲再次響起,嗚嗚咽咽的似乎語速急切地在商量着什麼。
蘇韻聽得極其認真,生怕錯過了半分。
他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面容舒展,最後是鄭重地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
“主人說,他的誠意,便是立刻讓人間恢復正常。”
人間煉獄,也一直是我心中的噩夢。
五瘟使者降下瘟疫,天地間戾氣橫生,到處都是事故和災害。
立刻恢復正常,這是多麼可怕的靈力啊!
就連蘇韻這等神仙也無法一朝一夕辦到。
我目光詢問着沈君心,卻對上他幾不可察地笑了一瞬。
下一秒,原本控制住他們的鬼差,一個個都像犯了失心瘋,或雙腿跪地,一個勁地磕頭求饒;或滿地打滾,掐着自己的脖子哀嚎;或瘋狂亂砍,嗜血的目光透着狠戾。
所有的鬼差被藍色的熒光包裹着,陷入了痛苦之中。
就好像……被迷了心智。
“怎麼會這樣?”蘇韻驚恐地轉過身,手指毫不費力就撥開了黑色牢籠。
柳雲龍和葉非晚都傻了眼,他們先看看我,隨即順着我的目光看向了雲星。
除了她還能有誰?
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洞悉所有鬼差內心深處的祕密,將他們困在痛苦中,除了雲星還能有誰?
雲星原本渾濁渙散的眼眸,變得無比清澈透亮。
她蹭站起身,一手扶起我爸,一手扶着冉琴,快步朝我們跑來。
“白師父……”雲星的成功解救了他們。
蘇韻一腳跨出黑色籠子,另一隻腳還懸在半空:“你不是被污染了嗎……”
雲星的傲嬌地聳着鼻子:“你以爲,故意讓劉心媛操控我吸食人精,就能滅了我的靈性?”
怪不得劉心媛要用儺鼓操縱雲星吸食冉琴的精氣神,就是爲了引她觸犯天條。
“可她明明確實吸食了啊!”我都看到了錄像,就連冉琴都覺得雲星有問題。
雲星朝我乖巧地眨了眨眼:“白師父,我吸的不是琴姐的人氣,而是她腹中孩兒身上的妖氣!”
“腹中孩兒?”我吃了一驚,隨即惡狠狠地瞪向柳雲龍:“是你乾的好事!”
柳雲龍比我還要激動,痞帥的臉面如紙色,第一次如此驚慌:“我……我有孩子了!”
他上下嘴皮子不斷哆嗦,話都說不利索。
他咧着嘴笑得像個傻子,此刻也不管什麼陣法,同手同腳順拐地朝冉琴跑去,一把將她攬在懷裏。
“雲星妹子,你、你沒騙我……”
雲星冷睨了他一眼:“哼!要不是我一直保護他們娘倆,早就被劉心媛發現了!”
雲星是第一個感受到冉琴懷孕的人,她一直用自己的靈氣,消除孩子身上的妖氣,掩蓋了孩子的氣息和心脈。
正好,劉心媛設局害她,她便將計就計。
我真沒想到,雲星竟然瞞着我們,偷偷做了這麼多事。
如今,更是救下了我最親的人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
我不斷地說着謝謝,早已哭得一塌糊塗。
冉琴被人施了法,呆若木雞地站着,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懷孕了吧!
雲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憨厚地笑道:“其實……其實這一切,都是沈先生指點我的。”
我一記眼刀,沈君心居然還有這麼多事瞞着我呢!
他攤開雙手,一臉無辜道:“小玉你聽我解釋……我不知道冉琴懷孕的事,我只是讓她將計就計,做做樣子,想辦法留在劉心媛身邊盯着她。”
沒想到,雲星卻超常發揮了。
我抱着雲星,狠狠朝她嫩白的臉蛋上啵了一口:“謝謝你!”
原本被人拿捏的局勢,因爲雲星徹底扭轉,神祕人手裏徹底沒了籌碼。
我原本糾結忐忑的內心,頓時敞亮起來。
老爸走到我身側,眼裏含着熱淚:“以前有一次,王婆喝醉了酒,說你是天生地養,是異類……我還以爲這是胡話……沒想到……”
王婆竟說過這種話?
我想到陰生老祖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我是異類,像我這樣的異類,一定會被六界所排斥。
我惴惴不安,卻佯裝鎮定地笑道:“那你……害怕了嗎?”
老爸搖了搖頭:“無論你是什麼人,變成什麼模樣,你都永遠是我白老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
說着,他擡眼看了一眼周圍陰森灰暗的世界,問道:“這就是陰曹地府啊……”
我嗯了一聲,不知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老爸怎麼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