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卻油潤的觸感無比熟悉,細膩的玉璧緊貼着掌心,我微笑道:“老朋友……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見我握住玉笛,牆壁上的幻影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譏笑。
“白玉啊白玉……要我說些什麼好呢?你就是個廢物,除了暴殄天物還會什麼?我就不同了,我能召喚巨靈,能凌駕於萬神之上,不……我就是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神!”
她狂妄自大述說着,恩威並施,一會兒哄騙我的把玉笛交出去,一會兒又恐嚇我,一旦我出去,她定會不遺餘力地殺了我。
我絲毫不爲所動,手指靈活地轉着笛子,遊刃有餘地朝牆上眯了眯眼,隨即拍拍我的小腹。
“天公,你聽到了嗎?”
天公的小奶音炸響:“送她一句話: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聽到天公二字,牆上的臉明顯一怔:“天公?”
她盯着我的肚子,眼底的慌亂掩蓋不住:“怎麼可能是天公……你騙我……”
感覺到被人質疑,天公不滿地蹦躂了兩下,煥發出一股天地間特有的生命氣息。
紅衣女臉色驟變,齜牙咧嘴地吼到:“他騙我……蘇韻那個王八蛋騙我……他明明說是魔胎,爲什麼會是天公……難道……他對我的話都是假的……”
我心中一緊,果然是蘇韻下的手。
可他爲何要將魔胎換成天公呢?
難道……他真的對我有情?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蘇韻這個人城府頗深,又極度自卑自負,天知道他的心思,總之,我認識的蘇韻陰險狡詐,從未與“好”字沾邊。
感受到肚子裏的動靜,我輕輕安撫道:“天公莫急,只要我們找到紅蓮業火,就能還你自由……”
紅蓮業火既能分出另一個我,也一定能破解這層奇醜無比的胎膜。
天公的怒氣終於平息,不過,一道哀怨的小軟音悶悶地傳來:“白玉,你想好了嗎?”
“嗯?”
“一旦我離開你的身體,你恢復法力,動用巨靈能量消滅這個女人,很可能……”他哽咽了一下,頓時閉上了嘴。
我深吸一口氣,接過話茬:“很可能我也會魂飛魄散,對嗎?”
天公沉默了,我能感覺到肚子一抽一抽的,彷彿是個奶孩子在低聲啜泣。
我按住隆起的肚皮,掌心的溫度焐熱的了肌膚:“她生於我,也應當由我結束生命,縱然玉石俱焚,我也無怨無悔,畢竟……能來這六界一場,能覓得一心人,我此生足矣!”
這裏,結束了我漫長的漂泊,令我燦若夏花。
所謂的猜疑、傷害、痛苦和掙扎,都成爲過往雲煙,匯聚成我腳下的土壤,增加了生命的厚度。
我不會原諒那些傷害,也不會遺忘傷害。
正如心中那道聲音所言,我愛的是這個世界,幾顆螻蟻令我噁心、難受,卻改變不了我的愛。
畢竟……這裏有我最珍視的親人、朋友和愛人。
“其實,君心早就知道,你會選擇玉石俱焚,他纔會一遍又一遍的試探,想盡一切辦法,將你留在世上,可惜……”天公長嘆一聲:“你們都沒有來世了。”
我明白,他想勸我暫時不要跟紅衣女交手,先安穩度幸福地度過一生。
但他卻忽略了紅衣女,她不會放過我們,而且還會傷害許多無辜的人。
見我沒有半分猶豫,他知我心意已決:“那你有什麼話要交代嗎?”
我想了想:“天公,你會撒謊嗎?”
“什麼?”
“等我消失後,替我向沈君心撒個小慌……”
我在心裏,默默地念出來這個謊言……
片刻,天公艱難地答應道:“好!那我就動手了……”
話音剛落,一道道劇烈的紅光便穿破我的小腹,照得密室猶如火海。
我的腰腹變幻出一瓣一瓣的紅色花瓣,就像一朵盛開的紅蓮。
花蕊透出的極寒氣息,瞬間將我凍僵,就像把我丟進了一個零下四五十度的急凍箱裏,就連呼吸都凝結……
我還想着要去哪兒找紅蓮業火,沒想到天公輕易就解決了,難道,他們神明都是人手一個紅蓮業火嗎?
不對!
僅存的理智告訴我,這一切必定跟蘇韻有關!
我正想問個明白,但很快,就連思緒都被凍住,我痛到極限,大腦一片空白……
紅色的花蕊,在我身體裏盛放,一個身穿白衣,卻皮膚偏黑的小奶娃擠入我的眼簾。
他玉冠束髮,眉眼偏硬,略顯方正,明明是個娃娃臉,神色卻像極了小大人。
此刻,他一雙小手正抱着膝蓋,蜷縮的四肢慢慢地舒展開來,然後擡起頭,一雙透亮卻思緒萬千的眼睛朝我投來,禮貌地點了點頭。
想到他以前爲騙取我的信任,口口聲聲喊我孃親,我就尷尬得腳趾抓地,此刻,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情。
他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卻故作高傲地甩着衣袖:“本尊既已離開你的身體,你我之間的那些往事……”
我知道他要面子,便莞爾一笑:“我們之間沒有往事。”
天公愣怔了片刻,整個人鬆了一口氣:“算你識相!”
看着天公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我下意識地摸着小腹,果然變得十分平坦。
“懷胎”這麼久,突然一身輕鬆,我還挺不習慣的。
但很快,這種不適感就被身體裏四面八方沸騰的能量所驅散,我的丹田高速運轉,那些被壓制,被禁錮的力量,全都回來了……
我握着玉笛,掃了一眼牆上的樂譜,將冰涼的笛子貼上脣瓣。
笛聲響起,曲如松濤陣陣,萬壑風生。
被擠壓已久的巨靈能量,隨着笛聲忽快忽慢的節奏,百轉千回的節奏,激起千層浪花。
轟!
頭上的石塔轟然倒地,面前的紅衣女幻影被震得粉碎,我的世界一片模糊……
我踏着碎石款款而出,塵埃還未散盡,我便跌入了沈君心冰冰涼涼的懷抱。
他知道了我的選擇,悲傷得無法呼吸,我明顯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
我踮起腳尖,蜻蜓點水吻上他的脣:“別擔心,我和天公已經想到了法子!”
我滿嘴胡話,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相信我!”
我鬆開手,不忍地向前走去。
看着已經打到大殿的幾人,我眼瞼微眯,操縱巨靈能量,一把掀翻了以一敵衆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