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寸寸變得冰涼,彷彿連胸口也染上了霜雪在剎那間被冰封凍結了一般。
曾幾何時,在她無意識的狀態下,在她喃喃開口間,不自覺呼喚出聲的那兩個字已然不再是他的名字。
她在意識最深處所信任、所依賴的那個人,也不再是他。
哪怕在最危險的時刻,依然是他陪在她的身邊。
哪怕在她陷入昏迷之前,仍舊是他緊緊地把他護在自己的懷中
但是在她的心裏
他的位置還是日漸被別的男人所取代,她心心念唸的,也早已不再是他的名字。
面對莫微羽這樣的改變,他其實應該感到欣慰的不是嗎
因爲促成這一切的那個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可是真正面對這一切的時候,胸口處還是傳來了難以抑制的隱痛,那是一種錐心刺骨彷彿要耗盡他所有力氣,將全身的筋脈和骨頭生生地從他身上抽離的痛楚
有那麼一瞬
他差點就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告訴她全部的真相
讓她不要對他這麼殘忍,讓她不要恨他
可是,他不能說。
他只能生忍下來,獨自一人,承受起所有的煎熬和折磨
得不到迴應,莫微羽靠在男人懷裏,許是稍微恢復了一絲絲的意識,眉頭開始因爲疼痛而皺了起來下意識的跟着拔高了幾分聲調,嘴裏一遍遍地叫喚。
“宮銘宮銘”
宮銘原本就站得離兩人不遠,山洞裏又是死一樣的寂靜,稍微有點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莫微羽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落在宮銘的耳裏,也算得上清晰。
他微微收斂幾分神色,邁步走到了莫微羽的面前,低低地應了一句。
“微微我在。”
聞言,霍霆琛沉峻的臉色頓然又陰鬱了三分,彷彿墨硯上濃至極致的墨汁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霜雪。
在他印象裏,宮銘一貫稱呼莫微羽叫大小姐,代表的是一種對宮家當家主人的尊重。
宮銘顯然是一個極其注重身份的人。
他很清楚,莫微羽以這樣一個年紀和身份接手宮家家主的位置,無疑會引起不少人的輕視和鄙薄,尤其那些叔伯舅姨之輩恐怕更不會講她看在眼裏,上行下效,自然很多年輕一輩的人也不會服她
所以,在外人面前,宮銘必須以身表率,用自己在宮家長年積累起來的威信爲她保駕護航
這樣一來
看他如此敬重莫微羽,其他人便也不敢小覷,哪怕心底下還是存着幾分花花腸子,至少面上絕對不敢表現出對莫微羽的不敬
但那是在明面上、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
而如今,山洞裏就只有他們幾個人,宮銘也就沒有必要顧及那麼多了。
聽他改口喚着莫微羽的小名,霍霆琛的眉心不由緊蹙三分,心下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在私底下,他都是這麼叫她的
他們兩個,郎才女貌,一個離異,一個單身經年累月地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不僅喫喝在一起,玩樂在一起,就連處理宮家的大小事宜,也同樣在一起除了晚上睡覺之外,其他時間幾乎都是形影不離
人之間不會因此而產生感情。
至少目前而言,他們彼此已經樹立了非常深的信任。
而在信任之上,倘若再更進一步是不是就越過了家主和下屬的那條界限
想到這一點,霍霆琛的臉色瞬間更難看了
偏偏莫微羽在迷迷糊糊之中擡起手來,作勢想要抓住什麼
“宮銘,我好冷”
一句話,莫微羽只說了幾個字,霍霆琛就已經不由自主地腦補出了後半句話。
霆琛,我好冷呀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這是很久以前,她偶爾向他撒嬌時會說的話。
看到莫微羽把手伸到了半空,宮銘微微俯下身,擡手就要去握她的手。
只是,還不等他的指尖觸上莫微羽的手心,就被霍霆琛冷冷地揮了開再開口,語氣陰寒得像是從冰渣子裏撈出來一般。
“滾遠點。”
宮銘眯了眯眸子,冷峻的面龐上同樣結起了一層霜。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滿臉陰沉的男人,口吻中隨之捎上了幾分嘲弄和諷刺。
“霍霆琛,你這算什麼先前不要她的人是你,現在把她害成這樣的人也是你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呆在她的身邊嗎”
勾了勾嘴角,似乎想到了什麼,宮銘冷笑更甚。
“你別告訴我,你現在後悔了又想跟她再續前緣呵呵”
最後兩聲笑,極盡嘲諷,刺耳至極。
霍霆琛卻像沒有聽見一樣,並沒有給出半個字的迴應,只輕輕地把下巴抵莫微羽的頭頂上,伸手緩緩握住她擡起的手動作細緻又溫柔,小心又纏綿。
“她是我的。”
至少現在是。
宮銘剔着冷眼睨向他,如果不是莫微羽現在傷得重,山洞裏又孤立無援沒人照看他大概真的會忍不住一拳揮到霍霆琛的臉上
混蛋的人渣他見多了,但像霍霆琛這麼煩人的,他是真的看不慣
簡直有病。
幾人被困在山洞裏,信號一直不通,也沒有任何可以自救的辦法。
只能靜待過路的司機,給他們報警
在死寂的氣氛和煎熬的等待下,時間顯得十分漫長一分一秒都彷彿度日如年。
尤其在察覺到莫微羽的體溫不斷升高後,霍霆琛的神經更是緊緊崩了起來
擡手試了下莫微羽的額頭,霍霆琛沉沉開口。
“她發燒了”
宮銘聞言一震,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莫微羽幽幽轉醒過來,自顧自接了一句。
“誰發騷了你才發騷了”
宮銘:“”
霍霆琛:“”
一邊說着,莫微羽晃晃悠悠地,掙扎着綿軟無力地身子,就要坐起來。
霍霆琛迅速回過神來,立刻扶穩了她的身體。
“微微,你醒了”
“嗯”
莫微羽睜着一雙迷離的眼睛,藉着微弱的光線看向男人的面容,仔細地辨認道。
“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