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寒涼如水。
牆壁上的時鐘在靜謐的氣氛中緩緩走過,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唐栩栩側臥在柔軟的大牀上,陷入沉沉的睡夢中,對屋子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就連白晏禮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全然沒有察覺。
自從小時候母親拋下她獨自離去之後,她就一直噩夢不斷,時常會夢見那一天分別時的場景。
後來隨着年齡的增長,這樣的夢漸漸做得少了,但睡眠卻因此留下了後遺症,往往睡得很淺,一有動靜就會被吵醒。
算起來,除了訂婚宴喝醉酒的那一夜,大概就屬今天晚上睡得最沉了。
一定要說原因的話,也許是白晏禮的存在讓她有了安心的感覺,就像是被遺棄在茫茫大海上的孤舟,重新又有了依靠白晏禮的出現,讓她曾經缺失的安全感又找了回來,彌補了她年幼時遺落的那一角。
此時的她,尚且還不知道
這缺失的一角雖然暫時補回來了,卻只是鏡花水月的夢一場。
那廂。
蘇妍躺在療養院的病牀上,夜深人靜之中,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趁着手機還有一些剩餘的電量,她左等右等沒等到對方的回覆,忍不住發了一條催問的消息。
怎麼樣了晏禮會過來嗎
那個電話,顯然是她讓人打給白晏禮的,打電話的時間點也是她特地交代的
如果不是她醒來得太晚,她一定會想辦法阻這場婚禮
奈何她昨天晚上才醒過來,身上的氣力一時半會很難恢復,就連護士的那個手機,也是她費了很大勁兒纔拿到的。
等她看到新聞裏那個婚禮視頻的時候,儀式無疑已經結束了,就算她想辦法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也挽回不了什麼,甚至還有可能被白巍當場逮住,直接關起來
所以,爲了以防萬一,她只能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通知白晏禮。
但她又不甘心什麼都不做,眼睜睜地看着唐栩栩和白晏禮雙宿雙飛
原本她是打算在晚宴結束之後就讓人通知白晏禮來救她,這樣一來唐栩栩那個新娘就只能在新婚夜獨守空房了
這樣的滋味兒,想必不會比在婚禮上當場被新郎拋棄更好受。
然而在這之前,蘇妍並沒有見過唐栩栩,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倘若對方敏感多疑又胡攪蠻纏,一轉頭髮現不見了白晏禮就鬧到白巍那兒去要人那顯然會引起白巍的懷疑和警惕
到時候,恐怕白晏禮還沒找到她,她就已經被白巍派人祕密轉移走了
謹慎起見,蘇妍不敢拿自己當賭注,就把時間選在了半夜一是方便白晏禮行動,二來也不至於打草驚蛇。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唐栩栩發現本該睡在身邊的丈夫一聲不吭地離開,心裏只怕也不會好受,像她那樣的大小姐嬌慣多了,必然一不順心就會鬧脾氣,質問白晏禮的行蹤
白晏禮折騰了一個晚上,早已身心俱疲,心情一定煩躁。
正想着,對方就發來了回覆。
已經通知白少了,他說馬上就會趕過來
看到這行字,蘇妍的心情方纔平復了不少,脣角隨之微微彎起,心想白晏禮還是在乎她的不然,他不會丟下新婚的妻子,連夜趕來找她
頓了頓,對方又發來一條消息,詢問道。
妍妍,真的不把你已經醒來的消息告訴白少嗎
見狀,蘇妍立刻回了信息,再三強調
對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透露你就說我病得很重,發了高燒,需要他留下來照顧和陪伴我不想他那麼快就回去那個女人的身邊,我想他陪着我,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他。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保密的。
謝謝你,阿璟。
發送完最後一條短信,蘇妍就把所有的信息徹底刪除乾淨,隨後拿出手機的內存卡丟進了垃圾桶,將手機關機之後打開窗戶遠遠地朝窗外擲了出去,噗通一聲扔進了不遠處的池塘裏。
將手機毀屍滅跡後,蘇妍稍稍估算了一下時間,想着白晏禮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療養院也要一個多小時。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沉睡,值班的護士也不會來查房。
蘇妍便就把窗戶打開到最大,然後脫光了身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潑了一層水,就那麼赤丨裸裸地靠在窗口吹冷風冬天的夜風冷得刺骨,要把一個人吹感冒顯然並不難。
倘若換在以前,她大可不必這樣做。
但她沒想到,白晏禮會跟別的女人結婚,甚至還讓唐栩栩穿上了那件婚紗
她毫不懷疑白晏禮會來救自己,卻無法保證他對那個女人真的沒有生出一絲半毫的感情。
哪怕阿璟說他是爲了救自己纔跟那個女人結婚的,但誰又能保證他對唐栩栩不會日久生情呢
畢竟假戲真做這種事,從來就不少見。
更何況,唐栩栩長得還那麼漂亮,連女人都嫉妒的漂亮,最是勾人
天矇矇亮。
蘇妍如願以償地發了高燒,在被白晏禮帶離療養院後更是如願以償地將他留了下來,照顧了自己一整個晚上。
見白晏禮待自己像以前一樣,照料得無微不至,蘇妍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不少。
心裏甚至還有一些得意
她說過,白晏禮是屬於她的,沒有人可以把他搶走
唐栩栩嫁給了他又如何
早晚有一天,他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
江鼎閣。
唐栩栩睡得晚,醒得卻很早。
按照她一貫的習性,總是要睡夠了時間纔會起牀,不然就算醒來了也會翻身睡個回籠覺。
然而閉着眼睛擡手一摸,牀邊卻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指尖地觸感也是涼絲絲的,彷彿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驀地,唐栩栩睜開眼睛,噌的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