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想要抓住他,卻被警察牢牢地摁着肩膀動彈不得。
只剩下一聲聲哭喊和求饒迴盪在沉寂的走廊上。
卻是再也得不到半分迴應。
“晏禮,別讓他們抓我”
“求求你”
“我不要進監獄,我不要坐牢我不要”
不管她怎麼聲淚俱下地苦苦哀求,自始至終,白晏禮都沒有回過頭,連步子也沒再停頓一下不過片刻,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便以冷漠決絕的姿態,徹底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
走廊上,聽到蘇妍悲慟哀慼的哭求,不少人聞聲走了出來。
一擡頭,卻看到她被兩名警察押着往外走。
見狀,衆人不由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聲音不高,卻也足夠清晰入耳
“發生了什麼”
“怎麼突然抓人了”
“聽說這女的涉嫌故意殺人,被逮捕了”
“故意殺人不會吧這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麼也不會讓人把她跟殺人犯聯繫在一起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吶,有些人就是這樣外表看着溫柔善良,指不定心肝有多黑呢照我說,這種人就該趁早關進監獄,免得出來禍害人”
“就是這麼歹毒的女人,最好關她一輩子”
在衆人鄙夷而又嫌惡的唾棄下,蘇妍低着頭,垂着散亂的長髮,知道白晏禮這一次是徹底拋棄了自己,蒼白的小臉上終是頹然一片,放棄了掙扎。
面對着陌生人指指點點的議論,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最黑暗的那段時間。
私生女的身份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樣,不被接受,無法見光,永遠都只能活在暗無天日的陰溝裏,否則就會像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狼狽逃竄。
是白晏禮的出現,讓她的生命裏亮起了一束白光,將她帶離了無盡的陰冷和黑暗。
可是爲什麼
唐栩栩一定要跟她搶
她明明什麼都有了,從小錦衣玉食,寵愛有加,活在明媚燦爛的世界裏,豔麗得像是一團燃燒着的熾熱火焰她那麼富有,爲什麼就不能分給她一點爲什麼就不能把晏禮讓給她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連着在東江打撈了半個多月,仍是一無所獲。
唐栩栩就像是憑空消失,徹底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連一絲半毫的線索都沒有留下,讓人無跡可尋,捕捉不到她的半分氣息和蹤跡。
到了這份上,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唐栩栩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然而
即便白晏禮心裏明白,找到唐栩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卻還是偏執地讓人一次又一次擴大搜索範圍,彷彿只要他不停地去找,總有一天會找到她。<
br >
總有一天,她還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明眸皓齒,笑得如夏花般絢爛明媚。
有他這麼一個人證,再加上之前蘇妍和唐栩栩在咖啡廳爭執時脫口而出的狠話,哪怕蘇妍始終不肯認罪,卻也是百口莫辯,難以洗脫自己身上的巨大嫌疑所以,自從那天被警察拘留之後,蘇妍就一直被關在看守所裏沒有出來。
但因爲整個案件比較撲朔迷離,除了肇事司機這個人證之外,警方暫時沒有拿到其他足夠有力的物證。
所以案件尚且還在審理當中,沒有馬上給蘇妍定罪判刑。
擔心蘇妍身體孱弱,在看守所呆久了會喫不消,江璟這段時間一直在四處奔走,更是不止一次來找過白晏禮奈何不管他怎麼說,白晏禮始終鐵石心腸,無動於衷
“白晏禮,你變了,你真的變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件事根本不是妍妍乾的,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相信她呢”
“你明知道妍妍身體不好,當初爲了你摔成了植物人,在牀上躺了一年多才醒過來,後來腿上又落了傷,需要長期療養要是再這麼關下去,用不了多久,她的腿就要廢了”
“你真的忍心眼睜睜地看着妍妍蒙受不白之冤,在牢裏變成一個殘廢嗎”
“當初妍妍的母親拿自己的命救你,就是爲了把妍妍託付給你,讓你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嗎把她一個人丟在看守所的牢房裏,漠不關心,不聞不問”
“我知道了,你是覺得對不起唐栩栩,所以就拿妍妍給她出氣這樣對妍太不公平了”
“好你不肯幫忙,我自己想辦法”
看着鍾堯氣急敗壞失望離開的背影,鍾堯微垂眼瞼,轉頭看向站在江岸邊始終不發一言的男人。
從唐栩栩開車墜江那天開始,幾乎每一天,白晏禮都會來江邊站上一陣。
有時候呆一兩個小時。
有時候,一呆就是一整天。
江邊的風大,吹皺了男人身上原本熨帖的白色襯衫,將他瘦削的臉頰削得更加尖銳了幾分,雙頰和下巴上甚至冒出了從未有過的青色鬍渣,彷彿一夜間憔悴了很多,滄桑了很多。
看到他這副樣子,鍾堯動了動嘴脣,忍不住走上前兩步,安慰道。
“這麼久了,蘇小姐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到現在也不肯招供也許、也許那場車禍,蘇小姐真的不知情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這一切,真的都是太太刻意安排的。所以,太太很有可能只是藏起來了太太一定還活着”
話是這樣說,但其實鍾堯心裏也沒底。
他並沒有任何想爲蘇妍開脫的意思,只是不想讓白晏禮日復一日地沉淪下去。
好像太太不在了,他就只剩下了一副空蕩蕩的軀殼。
如同一隻孤魂野鬼遊蕩在這個世界上,行屍走肉一般,活得沒有一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