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到頂在自己太陽穴上的手槍,槍口處迸發出耀眼的火光,他的皮膚上傳來輕微的灼燒感,但槍膛中,那枚被觸發了底火的子彈,卻始終懸停在原地,無法射出!
夏賢輕笑着,側了側身子,從僵直在原地的牧黎懷中掙脫出來,他用手指輕輕推動牧黎持槍的手臂,把槍口對準了牧黎自己。
緊接着,他又蹲下身,熟練地解除了牧黎身上的炸彈,順手把它塞到了杜邦·羅賓的機械身軀裏。
夏賢知道機械神教的鋼鐵軀體何其堅韌,這高爆炸彈在他們的身體裏爆炸,絕不會波及到周圍。至於杜邦·羅賓會不會死……
【呵呵,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對機械神教之前那種看戲的態度,略有不滿,打算用這樣的方式,稍微懲罰一下班傑明大主教。
【我要讓他記住,忤逆我的決定,那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當做完這些,他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在班傑明主教那聖潔的白袍上,擦了擦從杜邦·羅賓那沾到手上的機油。
夏賢擡頭看了看半透明罩子上的裂紋,正看到有一個時間惡鬼,已經從裂縫中鑽出了腦袋。
【嗯,時間還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他從牧黎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根菸點上,又打開了手機上的音樂播放器,一曲《孤獨頌歌》,緩緩響起。
自從夏賢覺醒了這“時間的斷頭臺”,這就成了他最喜歡的歌。
在這神奇的時之領域中,他這樣的流浪者,是孤獨的。覺醒能力那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在這片區域中見到任何活物,於是,他也學會了享受這份孤獨。
“那些孤獨的人啊,夜晚是否還回家?”
“那些靈魂早已無處安放,流浪到天涯……”
在這輕快的歌聲中,夏賢跟隨韻律,跳着舞,不慌不忙地向運兵車走去。
【拔下運兵車的鑰匙,那樣,就誰也走不了了!】
時間惡鬼在頭頂陣陣怒吼,手機中的音樂優美動聽。
夏賢半眯着眼,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突然,夏賢猛地睜開了眼!
他回身向後看去,那裏,水獺正僵硬地保持着拍打車門的姿勢。
夏賢仔細端詳着水獺,就在剛纔,他似乎看到水獺的眼珠向着他的方向轉動了!
半晌,他一直未看到水獺有任何異樣,這才鬆了一口氣。
“錯覺?”夏賢自言自語,他掐滅了叼在口裏的香菸,“一定是這紅塔山,勁道太猛了,我都醉煙了。”
“也是,那麼多年了,在這時之領域中,我哪還見過別的流浪者!”
“也許,是我太孤獨了吧,所以產生了幻象。”
夏賢自嘲地笑了笑,也沒心情繼續跳舞了。他哼着《孤獨頌歌》,閒庭信步地走向運兵車的駕駛室。
可是,還沒有走出幾步,夏賢就又一次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
就在剛纔,他突然聽到了一陣拍打車門的聲音!
隨着目光,夏賢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他那副淡然的笑容逐漸收斂,臉上頭一次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甚至,還帶着一絲慌張……
夏賢手指所指的方向,水獺正低着頭,雙手杵着膝蓋,大口大口喘息着。
水獺聽見夏賢的聲音,擡頭看了他一眼,舉起一隻手,示意他稍等片刻。
過了好一會兒,水獺才把這口氣喘勻了,他依舊沒有搭理夏賢,而是舉目四望,好奇地打量着時之領域。
直到看到頭頂那不斷咆哮的時間惡鬼,水獺才心有餘悸地問道:“這是哪裏啊?爲什麼他們都不動了?”
但,沒有人回答。
此刻,夏賢看他的表情,甚至比看到時間惡鬼還要驚恐。
他張大了嘴巴,眼突欲墜,身子止不住地顫抖着。
時間的斷頭臺,是夏賢最後的底牌。可現在,卻有人擁有了與他一樣的能力,在這裏,一切都是靜止的,他沒辦法使用任何槍支,對付敵人,也唯有使用肉體的力量。
可是……
夏賢摸了摸自己那渾然一塊的肚皮,心中頓時生出了後悔的情緒。
這些年,他佔着這最後的底牌爲所欲爲,忽視了對身體的鍛鍊。他每天只顧着喫喫喝喝,六塊腹肌,早已合而爲一了!
而現在,他面對的卻是一個幹勁十足的年輕人,他看到了對方t恤上被胸肌繃出的線條,看到了對方胳膊上隆起的肌肉。
第一次,夏賢感到了恐懼!
他很想現在就撤掉這時之領域,然後逃之夭夭,但又怕對方也掌控了建立領域的方法!
如果真是那樣,當他撤掉領域的同時,也會像其他人那樣被靜止在時間之中。
【這不是任人宰割嗎?】
夏賢沉默地想着。
“喂,我說,大叔,這裏到底是哪裏?你倒是說話呀!”水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捏着拳頭,一步一步向夏賢慢慢走來。
其實,現在水獺的心裏也慌得一比。
他只知道自己似乎覺醒了某種能力,然後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裏。
作爲同樣的時間流浪者,他同樣感覺到了頭頂那些時間惡鬼的威脅。而眼前這人,不知爲何,在這個領域中,他只覺得這人很好欺負,卻完全沒有之前的那種恐懼感了。
“這……這裏是時之領域,我們都是時間的流浪者,超脫於時間之外,所以才能來到這裏!”夏賢聽到水獺的問話,不自覺地訴說起來。
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與水獺待在這裏的時間越久,他就越無法反抗水獺的意志。
剛剛開始時,他只是感覺到了恐懼。
但現在,他居然開始不自覺地,臣服!
水獺的感覺亦然。他只覺得自己正在逐步融入這個領域,他的精神開始逐漸遍佈這裏,他的意志開始逐步籠罩這裏。
這個領域也開始慢慢反饋着他信息,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意念,就像許多人同時表達着對他的忠心,同時呼喚着他的名諱。
漸漸地,那呼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水獺終於聽清了他們所說的話,他們在不停地喊着。
“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