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了好處就走,還是執意要殺一個廢人?
其他強者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易的身上,李易是紅塵仙九重天,而宗主卻是虛天仙尊。
真的有必要如此談條件嗎?
到底是李易有問題,還是宗主有問題?
境界相差如此之大,縱然是李易,那也只能夠逃跑。
至於那冥船的攻擊,確實是強大,但是其攻擊過於單一,只要宗主出手對付冥船,那今天的進攻根本就談不上。
李易在想什麼?
宗主又在想什麼?
每一個人的心頭都是沉甸甸的,有着複雜的思緒。
爲何會突然有一種……
都不是好人的感覺?
一個人天同象,一個自然合一。
唯有境界相差巨大,真要死戰,李易自然還是差點意思的。
更何況,還有潛在的神明?
這裏是聖道仙宗,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聚集地。
“啊哈。”
李易打了個哈氣,似乎有些意興闌珊。“玩夠了,走咯。”
鬼神虛影紛紛後退,縮回他的身軀,他也在後退,擡手間繞指柔自許大仙人的胸腔破體而出。
玉珏仙人立即催動符籙,穩住許大仙人的傷勢。
李易後縱,落在冥船上,繼而全速離開。
“怎麼會這樣!”
忽然,玉珏仙人發出驚呼聲。
她感受到許大仙人仙血匱乏,神魂之力薄弱,不僅僅是受傷的緣故。
“應該是被李易偷走了。”
馮名章遲疑,“畢竟,他是一位飛賊。”
偷走!
玉珏仙人臉色陰沉,這到底是怎樣的偷盜手段?
他已和正常飛賊完全不同了,不同的是他的手段越發的驚人。
宗主緩步走到許大仙人身邊,目光一掃便可看出大概。
人,是廢的差不多了。
李易將他體內的血偷的差不多了,連心頭血都偷走了兩滴。
就衝這一點,縱是有靈丹妙藥,也只能夠保命。
天色微亮,每一個人的神色都更加複雜了。
宗主的臉色依舊很平靜,就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許大仙人是生還是死,也無關緊要了。
他在想着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每一個人的心情也都是不一樣的,李易的那些鬼神虛影如果一起衝上前來,結果自是難料的。
“宗主。”
天殘長老走到宗主身側,“此事……”
他活了這麼多年,突然覺得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懂了。
今日若是想留下李易,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最多,也就是折損一些門人。
天殘長老遲疑了一下,繼續道:“老朽認爲,李易如今已經完全超出掌控。他今日敢站在聖道仙宗面前傷人,明日就敢顛覆整個天下。”
宗主沒有接話,只是看向許大仙人對玉珏仙人道:“先帶回去吧,生命無憂。”
玉珏仙人強壓怒火,沉聲質問,“您爲何不出手殺了他?”
宗主淡然道:“李易的速度天下無雙,即便是我想要追殺他,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玉珏仙人怒道:“難道就讓他如此猖狂下去嗎?”
“區區一個賤民而已!”
玉珏仙人低吼,“所修之法,也不過是半吊子功法,與正統相差巨大。即便再有能耐,又能夠強大到哪裏去?我看宗主是不想殺!”
宗主向前走了一步,語氣讓人捉摸不透。“我保下許風,已是對你許家最大的恩賜。你且記住,我是宗主,不是誰的護院打手!”
玉珏仙人身軀一震,一時間只覺得遍體生寒,一股莫名的冷意襲上心頭,竟讓她說不出話來。
宗主從玉珏仙人身邊走過,蹲在許大仙人身邊,檢查了一番後,嘴角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那年,一羣山匪洗劫了一個村莊,我的岳父岳母死了,我的妻子也死了,我的女兒流落在外,真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啊。”
他手裏多了一枚令牌,然後放在了許大仙人的身上。
這令牌普通,但是上邊的字卻不普通,因爲上邊寫着一個字——許。
許大仙人身軀一震,似乎恢復了一定的意識。
宗主站起,淡然道:“替我向許老問好,沒有保護好他的寶貝孫子。”
天殘長老目光掃過那枚令牌,那令牌很古老了,是很久很久之前許家低等下人的身份令牌,上邊還保留着被染血的狀態。
對於過往舊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繼而眸光一閃,扭頭看向他處。
地缺長老和人絕長老也都看向他處,就當沒聽到這些話,沒想明白這些話。
玉珏仙人神色有些茫然,完全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宗主轉身離開,三才長老緊隨其後。
到了聖道仙宗的雲橋,天殘長老才忽然道:“死亡往往是最簡單的懲罰。”
宗主停下腳步,目光遠眺。“活着,本就是一種折磨。”
似乎已回答了什麼,又似乎只是一聲感嘆。
地缺長老低聲,“沒有比墜入深淵更可怕的懲罰了。”
那是生不如死的,一步雲天,一步深淵。
再想崛起?
那可能嗎?
宗主揹負雙手,仰頭看天。“我活的太久了,久到連我的歉意都快被歲月沖刷的消失不見了。”
人絕道:“痛苦的記憶,便是自然合一,也無法讓你釋然嗎?”
“怎能釋然?”
宗主眸光冰冷,“又怎麼可以釋然?”
雲橋無聲。
卻似又有風聲起。
天殘長老低垂眼簾,他明白了這一切,自然也無法再多說。
這天下,有的人只是棋子,有的人是下棋的人。
還有一種人,那就是操縱別人下棋的人。
如果說芸芸衆生是棋子,那麼李易現在就是準備開始自己下棋了。但是眼前這位,卻是在促使着李易下棋的人,促使着別人去下棋的人。
然後將這所有下棋的人湊在一起,一決生死!
這盤棋,沒有裁判,也不會有。
天殘長老緩緩道:“李易會贏嗎?”
“誰知道呢?”
宗主嘴角微翹,語氣模棱兩可。“這天下,誰又能夠一直贏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