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州之中, 寅洲與妖族的關係最爲微妙, 尤其是南芳主, 母親爲妖族王脈, 體內流着一半重明鳥的血,一些保守的老派修士總認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六御上師便是其中之一。
南顏怒道:“所以道生天是承認謀害南芳主了”
六御上師道:“自己勾結妖族,休得攀誣吾道生天, 老夫這就拿你回去以正綱紀”
南顏這邊廂還沒動, 殷琊先叉着腰罵開了:“攀誣好一朵發了黴的盛世老橘子皮啊,張口閉口勾結勾結,勾你師祖爺爺呢一把年紀了半截入土還不安分,送你一句媽賣批,祝你身體健康一門上下五千年墳頭爆炸不送。”
六御上師活了快一千歲,還從沒被人當面這般罵過,當即氣血上頭, 暴怒道:“豎子敢爾周天行吟終陣, 落”
他縱因之前在懸空山鏖戰受創,亦是化神第三衰的修爲,劍陣一催, 整片小天地間一片殺伐之氣, 彌天蓋地的劍影朝着海中的巨龜頭壓下。
那巨龜同感劍氣凌人, 微微揚起上半身, 宛如一座海上巨堡般浮出海面,張開大口朝着六御上師及其身後衆人一聲低嘯。
“吼”
龜類的妖族防禦力當世無匹,劍氣臨身一剎,紫色的龜甲虛影驀然浮現,隨後劍雨如蝗,不斷在龜甲虛影外激盪出漣漪,但始終攻不破防禦。
“這不是尋常龜類,這是個、是個小須彌黿”
妖族最古老、最強大的王脈被尊稱爲祖靈,須彌黿便是如今妖族的祖靈,其一族存世不多,但俱都體型龐大,小的如島嶼,大的比擬部洲,戰時也曾作爲妖族承載重兵的移動堡壘。
褚寧等亥洲諸人驚得不斷後退:“能馭使須彌黿你是哪一支妖族”
不止他們所在的須彌黿,身後的海下也不斷出現一些龐大的陰影,妖氣結成一片片暗紫色的霧氣,無數妖魚探出海面,讓六御上師目露凝重之色。
“看來你是妖國的王脈,不過妖國尚在封妖大陣中,憑這些外界的妖族殘部,安敢與吾道生天爭輝”
殷琊的眼瞳裏隱約泛出紫色的妖光,道:“以前是如此沒錯,可我剛從封妖大陣而來,好像是你們道生天出了什麼事,陣眼封妖山靈力大減,使得封妖山出現了一線裂口,這小須彌黿就是趁大陣動盪隨我逃出來的。”
“上師,這如何是好”
亥洲的隊伍大亂,六御上師道:“褚少主,你且回道生天通知宗內之人妖族叛亂,老夫會暫時封鎖此地。”
意思就是要單挑了
南顏看孟盈跟着亥洲之人忙不迭地離開,料她別有應對之法,再看向那六御上師。
“老夫對付爾等妖孽,一人足矣”那六御上師揚手指天,道,“衙泉川現”
殷琊眯起眼道:“原來你亦是九獄獄主。”
“老夫三百餘年前在申洲獲得衙泉川,掌控之精熟,不在原獄主之下今日就以衙泉川收爾等妖孽魂魄”
蒼空之上鬼雲凝聚,衙泉者,衙正典祠,是以現身的均是一些面目威嚴的人形鬼物,鍘刀林立,隨着六御上師一聲斷喝,被斬殺的第一波妖魚裏,魂魄竟直接被吸入衙泉川裏,同時六御上師好似得到了些許鬼力滋養,原本傷重的身形挺得筆直了些。
南顏沉聲道:“二哥,此人足有第三衰修爲,可與一洲之主媲美,你可有應對之策”
殷琊:“無妨。”
南顏:“”
南顏:“話雖如此,你能不能別往我身後躲”
殷琊好似忽然見像做賊一樣縮在南顏身後,閉着眼睛一臉嫌惡地畫下一個鬼畫符,那鬼畫符朝天飛去,登時化作一片雲渦。
與那衙泉川相對,幽泉川也一樣出現在天際。
“原來你纔是幽泉川之主那那他和妖族你們”六御上師心緒大亂,他曉得嵇煬的能耐,若非同幽泉川關係極爲密切,怎有可能駕馭幽泉川的鬼潮鎮壓道生天。
他竟當真有本事把妖族也牽扯進來
“不自量力,敢擾我道生天千年大業,老夫今日便奪回幽泉川”
“那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遠離戰圈百里外,褚寧仍能看到天穹中鬼氣席捲,心神駭然不已,怕引起注意,連忙命人將蛟馬車降落在地,差人去道生天彙報情況,片刻後,遠方疾馳而來一名亥洲修士。
“少主。”那修士團團作揖道,“道生天目下也是亂成一團,恐怕暫時無法顧及妖族之事。”
褚寧詫異道:“怎麼可能不是說玄宰回來了嗎,世上還有玄宰解決不了的事”
“玄宰他”那亥洲修士爲難地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孟盈,道,“寅洲如今的主人逸谷先生,和辰洲龍主好像是懷疑南芳主被道生天所殺,和玄宰動上手了。”
“啊”
那修士臉色慘白道:“那落下的懸空山都被打碎了,道生天的長老不準外人窺探,我們根本就不敢靠近”
褚寧神色變幻了一陣,他有一隻眼睛是瞎的,另一隻眼睛利刃似似的射向孟盈。
“盈兒,你辰洲爲何敢忤逆玄宰”
孟盈垂眸道:“我不知。”
褚寧回想起六御上師所言,逼問道:“你當真不知還是你根本就不是敖氏的女兒”
孟盈道:“夫君何出此言”
褚寧身側的侍妾暫且定下神,見此情景,怯怯道:“夫主,那六御老前輩說敖氏都有什麼蛟龍護身祕術,怎麼主母就不會呢”
孟盈不語,褚寧厲聲道:“我就覺得奇怪,你一直說你身體不適練功出了岔子,可敖氏的血脈何其特殊,丁點祕術都不會你別是個冒牌貨吧。”
孟盈背過手去,面上仍是乖順的笑
,但話語卻宛如鋼刀:“我是辰洲的長老親自護送到亥洲與夫君完婚的,是或不是重要嗎昔日夫君也不過是看在辰洲的臉面上才娶了我的,饒是沒有這一層關係,夫君爲一洲少主,後院裏還能容不下一個我只不過夫君見龍主和玄宰動手了,就想拿我來做投名狀了而已。”
褚寧轉過身去,道:“冒牌貨就是冒牌貨,念在你這些年伺候有功,將修爲渡給媚珠,自行離開吧。”
那叫媚珠的侍妾聞言眼睛一亮,連忙從車上奔下來跪在地上叩恩後,笑眯眯道:“姐姐放心,在山海之間辛苦得來的本源靈氣,妾自會爲夫主好生傳與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