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檸檬味初戀 >12.第12章
    呼吸像是拂過了八千里海面遙遙飄過來的熱風,慵懶的夜晚讓人不自覺放鬆下來,血液在冰涼的酒精味裏沸騰,隱隱有淡淡檸檬香縈繞在心頭。

    夏畫橋視線在沈景清眼睛上停滯片刻,移開,摁着小刀的腦袋推了一把,“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小刀“哈”了一聲,陰陽怪氣地埋怨道:“以前拿我當寶貝,現在分別幾年裝不熟。”

    說完他又冷“哼”一聲,“你以前拿沈景清當寶貝,現在怎麼還”

    “陳遠揚”夏畫橋及時制止。

    小刀還從來沒見過夏畫橋那麼嚴肅的模樣,不由得一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下意識去看江晚風和嚴孫,只見這倆人一個抿着脣笑得樂不思蜀,一個脊背挺得跟後邊有教官盯着一樣。

    “怎、怎麼了”小刀摸不着頭腦。

    “沒什麼,你哥更年期到了,快看看你想喫什麼”江晚風看了看夏畫橋,又看了看沈景清,笑着出來打圓場,她把菜單丟過來,身上的瀟灑勁兒和上學時一模一樣,“該點點,今天管你喫飽。”

    “那是,我姐一向說話算話”小刀嘴甜,衝着江晚風丟過去一個陽光明朗的笑臉,然後問出心中的疑慮,“你們幾個這些年是去逃難了嗎”

    “保衛祖國謝謝。”氣氛漸溫,嚴孫纔敢說話,他拉開一把椅子,喊沈景清,“沈醫生坐這”

    沈景清輕輕掃了眼夏畫橋的側臉,隨即斂眸,眼睫覆上一層濃濃的夜色。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坐過來。

    桌子是小圓桌,五個人,五個方向,偏偏夏畫橋和沈景清坐正對面。夏畫橋一擡頭對上沈景清的眉眼,眼波微閃兩下,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餘光裏,燒烤架上嫋嫋升起的白煙緊緊包裹着沈景清,給他清冷無慾的外表添了一分煙火氣。

    他今天穿的依然是襯衫,白色的,有風從他的方向吹過來,單薄的布料微微浮動,燈光照的衣服透明,能看到肌膚的顏色。

    他擡手拿夏畫橋面前的開水,氣流掠過鼻尖,夏畫橋聞到一股濃重的醫藥味。

    嚴孫就在他旁邊,聞得更清楚,“沈醫生剛下班”

    “嗯。”沈景清點頭,“開車來的,今天我不喝酒。”

    “行,剛好我們都是打車,總得留一個司機。”嚴孫笑着說。

    沈景清淡笑。

    沈景清年少時幾乎是個從來不笑的人,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

    剛轉來的時候,大多數人都覺得小孩都這樣,換了新環境,不太適應,難免外冷。後來相處起來,大家才意識到,這人不僅僅是外冷,他連心都似乎也裹上了一層厚重且難撬的殼。

    所以沈景清這一笑,嚴孫差點沒以爲自己老花眼了,他震驚地指着沈景清,“我靠,沈醫生你居然會笑啊。”

    “我又不是機器人。”沈景清再次失笑。

    “那你現在有朋友嗎”嚴孫湊上來,“誒,你和你們小護士說話嗎”

    沈景清脣角始終揚着,聞聲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應景,沈景清手機居然響了,他垂眼一看,是同事來的電話。

    “我已經在喫飯了。”沈景清點了“接通”就說。

    對面“哇”了一聲,誇張地吼:“沈醫生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大家可都沒喫呢下午討論的時候你沒聽見啊”

    沈景清喝了口水,喉間舒適了幾分,嗓音變得清晰,“我可沒說我會去。”

    “靠”對面又吼了一聲,“明天就宰你”

    沈景清挑眉,“不好意思,明天我休息。”

    不等對面再次吼起來,他丟了句,“忙着呢,先掛了。”

    這一個電話聽的嚴孫更震驚了,他豎了豎拇指,“了不起,沈醫生現在居然還能和人開玩笑。”

    說完他忍不住舉瓶輕輕碰了下沈景清的水杯,“走一個,敬我曾經給你打過電話的歲月。”

    說到這裏,桌子上幾個人都非常瞭解地笑了。

    沈景清那個時候話少,接電話的時候更少,你問一句他要麼“嗯”要麼“哦”,連“好”都很少有,想等他主動問什麼,非常難。

    那個時候夏畫橋就覺得沈景清很厲害,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他根本什麼都不需要問。

    飯後已經晚上九點還多,起初小刀滴酒未沾,結果架不住夏畫橋勸,三兩句一吼,少年狂氣質一下子就被震出來了,拎起酒瓶就是大半瓶進度。

    衆人大笑,越喝越多,最後等人煙散去,他們才漸漸收了聲。

    嚴孫酒量不錯,大半箱全喝了也不會醉,他拽着小刀起來,先是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一番,然後丟到車上。

    夏畫橋和江晚風也沒醉,但多少有點暈,尤其是一站起來,更暈了。

    大排檔桌子都不怎麼穩,夏畫橋扶着桌子站起來,桌面搖搖晃晃,她打了個酒嗝,腰一彎

    差點沒摔了。

    “小心點。”

    耳畔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

    夏畫橋眼皮一沉,沙啞着嗓音“嗯”了一聲,她順勢拽住沈景清的手腕,半眯着眼被他牽着走到車上。

    車廂很燥熱,夏畫橋脾氣也跟着有些燥,她一腳蹬在副駕駛座椅後背上,“開空調”

    副駕駛上的小刀被她這一踹直接歪在了窗戶上,頭磕的“砰”一聲響。

    嚴孫“哎喲”一聲,捂住臉,“姑奶奶啊,你能不發酒瘋嗎”

    夏畫橋最煩別人說她發瘋,她齜牙咧嘴去掐嚴孫的脖子,嚴孫躲閃不及,大吼着叫救命。

    車子還沒開,沈景清瞥了眼後視鏡,打開車門下車,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把小刀架出來,然後讓小刀出來。

    “幹嘛”夏畫橋瞪眼。

    沈景清理都不理她,“讓小刀坐這,夏畫橋坐副駕駛。”

    “哦哦哦。”嚴孫急忙下車扶小刀,“也是,反正我管不住她。”

    夏畫橋嘴巴一扁,委屈上頭,眼淚快要出來。

    嚴孫連聲“哎喲”,嚇的不敢上車。

    沈景清只是瞥了一眼,從另一側打開門,手臂扶着車頂,微微彎腰傾身。他精緻的眉目靠近夏畫橋,聲音很低,引誘一般小聲地說:“坐前面,可以開窗戶,嗯”

    夏畫橋擡頭,眼睛無畏地睜着,漆黑的瞳仁倒映着沈景清微壓的脣角,視線上移,在那雙琥珀色雙眸裏,她看到了自己。

    片刻,她點頭,乖巧地任由沈景清牽着她的手腕,然後坐到副駕駛。

    沈景清先送的小刀,嚴孫滿頭大汗把小刀送回家,又滿頭大汗地出來,“靠你們這羣狗,他爹都快把眼睛瞪出來了,他娘都要打人啦”

    江晚風蜷着身子笑的眼睛都沒了。

    夏畫橋笑不出來,她頭疼,她懷裏抱着一個抱枕,下巴放在上面,側着臉看沈景清。

    他應該過得很好,還學會了基本的人際交往,離開她,他依然可以有很多朋友,是她以前太自以爲是了。

    七年了,自以爲是這個病她好像還沒治好。

    “沈景清”她忽然開口,小聲地喊。

    沈景清扶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一緊,回頭,他耳尖有些紅,像被顏料潑了一層粉色。

    “沒事,你開車。”夏畫橋緩緩閉上眼睛,聲音很低很低,“只是突然想叫叫你。”

    沈景清眼睛一深,脣瓣抿緊,紅燈時,他從車廂盒裏拿出一個巧克力,剝開了遞到夏畫橋脣邊,夏畫橋聞到甜膩地味道,掀眸,看到巧克力微微一頓。

    “我已經喝醉了。”她自顧自地說。

    沈景清不爲所動,手沒拿開。

    夏畫橋伸出舌尖舔了舔,饞意勾起來,她笑眯眯地咬下一半,夾心裏流淌的汁液瞬間裹滿整個口腔,頭頂都好像在冒煙一樣。

    “喫完。”沈景清說。

    夏畫橋搖頭,盯着他,“你喫。”

    沈景清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夏畫橋,她笑得越狡黠,他就越清冷。

    綠燈亮起的前兩秒鐘,在夏畫橋的注視下,沈景清將剩下的半顆巧克力丟進嘴裏。

    他指尖淌了些許汁液,掃了一眼手指放到脣間含了一下。分明是誘人的動作,他卻面無表情,顯的更加勾人。夏畫橋看的雙眼通紅,最後喘着氣別開了頭。

    沈景清幾乎饒了半個城市,把嚴孫送回了家,他沒送江晚風,徑直開向夏畫橋的家。

    “沈醫生,開過了。”江晚風提醒道。

    “你今天陪着夏畫橋。”沈景清看了眼已經睡着的夏畫橋,她脣角沾着一點巧克力漬,他擡手給她擦掉。

    江晚風也沒執拗於非要回家,就是這倆人的一言一行有點辣眼睛。她笑着想,陪着夏畫橋也行,說不定今天晚上能套出來點什麼東西。

    到夏畫橋家裏,江晚風很是有眼色地說:“你把她送上去,我抽根菸,這丫頭不讓我在她家抽菸,而且我也弄不動她。”

    沈景清“嗯”了一聲,打開車門,彎腰一手摟腰一手攔腿抱了起來。

    江晚風閉着眼說了樓層和房間號,“鑰匙在她包裏,最大的那一把。”

    “嗯。”沈景清走了兩步,側過身,聲音清晰,“江晚風,謝謝。”

    江晚風聞聲笑了下,“別客氣。”

    沈景清:“應該的。”

    電梯停在八樓,沈景清抱着夏畫橋走出來,剛一轉身,餘光裏瞥到一抹身影。他沒停留,擡腳欲走,身後傳來含笑的聲音:

    “嘖,這都醉成這樣了也不往酒店裏送沒錢啊還是沒身份證”

    沈景清一頓,回頭,眼睛不由自主眯起。

    是那晚那個男人,夏畫橋嘴裏的前輩,她喊他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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