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仙兒往前走了幾步,程毅齜牙,顯得略有些兇悍。
蘇悠勾了勾程毅的手指:“程毅,別怕,我不會讓她傷害你。”
原本有些躁動的程毅因爲蘇悠的這個小動作和一句話,又奇蹟般地平靜下來。
傅仙兒甚至還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並不明顯的溫柔。
她內心驚訝,雖然對眼前兩人的感情很是欽佩,但她有她的立場。
“他現在雖然還保留了一些意識,但很快就會泯滅,到時候他連你都不認識,你能保證他不傷害別人嗎?”
“我會看管好他!”蘇悠堅定地說。
“你說的不算,我必須把他帶走。”
頓了頓,傅仙兒又道:“但我可以答應你,儘量想辦法幫他祛除身上的屍毒。”
只要能夠祛除屍毒,程毅就會成爲普通的鬼魂,可以去地府報到,算是最好的結局。
誅邪總部有實驗室,未必不能研究出祛除屍毒的解藥。
只是在這之前,她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她將親自看管程毅。
蘇悠咬着嘴脣,她不想把程毅交出去。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把程毅留在身邊,只能看着他一點點變得瘋狂。
她轉身看着程毅,手撫上他裹着圍巾的臉:“程毅,你想留下來陪我嗎?”
如果程毅說想,她就是拼死也不讓傅仙兒把程毅帶走。
程毅看看眼前的女孩兒,又看看不遠處等待他做決定的傅仙兒。
他沒說話,因爲現在的他說話實在是費勁。
挪動步伐繞開蘇悠,他在朝傅仙兒走去。
傅仙兒說,會盡全力幫他祛除屍毒。
他不想變成怪物,和他一起被殺害的那個人變成喪屍的模樣讓他感到害怕。
他不想自己也成爲那樣的人。
蘇悠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程毅回頭看了她一眼:“活……着……”
他的話簡短,蘇悠卻明白他的意思。
眼下蘇悠還是靈魂離體的狀態,需要儘快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
她就站在長廊上,看着傅仙兒和程毅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靈魂沒有眼淚,可她還活着。
躺在牀上的她,眼淚流得更兇了。
把蘇夫人嚇壞了:“悠悠!悠悠!你這是怎麼了啊?到底是夢見什麼傷心事了?你要是這麼傷心害怕,那你就醒過來呀!醒過來跟媽媽撒嬌!”
蘇夫人哭得嗓子都沙啞了:“媽媽記得你最愛喫沙姜鴨,等你醒了,媽媽給你做……你別不理媽媽……”
蘇悠被這哭聲驚醒,從悲痛中擡起頭,隔着病房門的玻璃,她怔怔地看着蘇夫人。
因爲這兩天一直守在病房,平常最注重儀態,出門總是精心打扮的蘇夫人。
此刻一臉浮腫,頭髮略顯凌亂,隱隱有白絲浮現,她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鞋面上還有一塊髒污。
蘇悠有些心酸,是她不懂事了,只顧着自己,卻沒有考慮到父母。
就連一向板着臉,天塌不驚的爸爸,此刻也只能一邊安慰媽媽,一邊偷偷抹眼淚。
蘇悠捏緊手裏的符,緩緩飄向了自己的身體。
她只覺得眼前一陣昏暗,便陷入了昏迷。
次日一早,熊英母女倆提着許多名貴補品來看望蘇悠。
雖然這些補品在蘇家看來不值一提,但對熊英母女而言,卻是她們能給的最好的。
蘇氏夫妻都是有教養的人,雖然對母女兩個有怨念,但也明白這事不能怪她們母女。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悠悠都會衝上去救人。
所以蘇夫人還是很周全地請兩人坐下。
熊英手裏還提着公文包,裏面放着她擬定的賠償方案。
然而看着病牀上昏迷不醒的蘇悠,她只覺得公文包燙手。
緊了緊手指,她鼓起勇氣向蘇夫人開口:“蘇先生,蘇夫人,有件事我需要和你們坦白。”
“蘇小姐救了我的母親,我非常感謝!”
“但我同時也是肇事方的代表人,肇事司機在我司任職,因工作時間喝酒,造成了這次事故。”
“首先代表我司慰問您二位,這是我們公司的一點心意。”她說着站起身,從公文包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信封。
以鞠躬的姿勢,雙手遞到蘇氏夫妻面前。
裏面是一張銀行卡,這是宮總特批的安撫費。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很紅,頭低得很低。
蘇夫人臉上的表情僵住,冷了幾分。
蘇先生畢竟是生意場上的人,他沒有立刻冷臉,而是反問道:“肇事司機自己怎麼不來?”
熊英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勢:“他的行爲涉嫌違法,已經被拘留,所以無法親自過來致歉。”
“那你們老闆呢?你們公司真有意思,出了事就推你一個姑娘出來擋牌,老闆連個面都不露!尤其我女兒救的……”事關女兒,平日再和善的蘇夫人,也不免發了脾氣。
但到底,從小受到的教育和環境薰陶讓她說不出更惡毒的話。
甚至在即將口出惡言的時候,止住了後面的話,只別開身子,一臉氣悶。
蘇夫人如此通情達理,到這種時候還顧及她們母女的感受,這讓熊英越發難堪。
“我們老闆……”
“蘇總,蘇太太。”
熊英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宮赫的聲音。
蘇先生聽到這聲音,眉頭一皺,再看向門口,果然是宮家那位!
宮赫來這裏的原因不言而喻,他臉色不太好:“宮總。”
他妻子前腳才罵了宮赫不做人,推個小姑娘出來擋事,後腳當事人就來了,這豈不尷尬?
更何況宮赫不是什麼小魚小蝦,這是一頭龐然大物。
別說蘇家,就是加上他妻子孃家那邊,也抵不上宮家的十分之一啊!
要是肇事方是宮赫,那可真是有理無處說。
且看宮赫是個什麼態度。
宮赫倒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一個助理。
助理手中提着個大果籃,放在一邊的櫃子上。
熊英已經自覺把椅子讓出來,讓宮赫落座。
宮赫看了一眼蘇悠:“醫生怎麼說?”
蘇夫人擡手抹眼淚,不想說話。
蘇先生只好回答:“醫生說很有可能成爲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