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福晉 >第68章 皇上鬧着玩兒呢?
    毓溪不稀罕煙花,她在乎和自己一起看的人,而這人若不在熱鬧繁華下看向自己,又怎知道她也在看他,實在心滿意足。

    胤禛又道:“一會兒就該送弟弟妹妹們回宮,你留下鬧洞房吧,難得能玩上一天,盡興些。”

    毓溪搖頭,說:“我盡興了,同你一起送弟弟妹妹回宮,別忘了先去接十四。”

    胤禛笑着道:“忘了給你說笑話,十四今日去八阿哥府,居然算人情,是惦記着八阿哥將來要還他的,那小東西,古靈精怪的。”

    毓溪聽着有趣,且這話似乎不陌生,細想一想,記起了帝妃還在暢春園那會兒,弟弟們在書房打架,她進宮去向宜妃娘娘賠不是,事後和小十四一同用午膳,他也說了類似的話。

    此刻,夫妻倆對視,明白彼此眼底的意思,他們身在帝王家,許多事不用等長大或經歷後才知道,歷朝歷代無數的例子,都會告訴他們,什麼叫最是無情帝王家。

    可胤禛惜手足,他疼愛每一個弟弟妹妹,宮裏那麼多是顧不過來的,但額娘膝下的,他們永和宮裏一家子,毓溪也必然傾心守護。

    待得煙花散去,賓客陸續告辭,夫妻倆幫着送了幾位貴客,七阿哥不敢多留弟弟妹妹們,煩請兄長幫忙送回宮去。

    五阿哥要去八阿哥府接自家兩個弟弟,說順道將十四也送回去,就不勞煩四哥再跑一趟。

    胤禛剛要答應,毓溪輕聲阻攔:“胤禵等你接他呢,說好的事,那麼多兄弟在一起,別叫他失望。”

    胤禛覺着有道理,雖是一件小事,可今日兄弟們都在,五阿哥既然要去接弟弟,他怎好讓十四眼巴巴空等,便對五阿哥道:“一起去,給胤禩道喜,再看看有什麼要我們幫忙的,今日橫豎回宮晚了。”

    如此,他們別過七阿哥,車馬踏過夜色,一行人來到八阿哥府,剛好遇上散席,門前人車擁堵,且有外眷男子在,毓溪和妹妹們就沒下車,溫憲和小宸兒只趴在窗口看熱鬧。

    沒多久,胤禛和五阿哥領着弟弟們出來,其他人都紛紛給皇子讓道,溫憲在馬車上嚷嚷:“胤禵,你看你多金貴,一家子人來迎你。”

    十四不和姐姐嫂嫂一輛車,不等他反駁姐姐,就被四哥抱上了車,胤禛乾脆利落地跟上來,命馬車趕緊離開。

    他們這裏走了,其他人才能接着走,該說的話在門裏已經對胤禩說明白,此刻走得匆忙,並非失禮,反是幫了大忙,好疏散人羣。

    而十四上車時還不服氣,唸叨五姐姐又欺負他,到底年紀小,精力充沛時能上天攬月,一旦累了沒力氣,貼在牆上都能睡着。

    馬車一路顛簸,他越睡越香,到了神武門下也叫不醒,奈何夜深了,胤禛不得再入內宮,看着永和宮的太監穩穩抱走弟弟,溫憲和胤祥他們都守在一旁,才安心帶毓溪回家。

    路上,毓溪依偎在丈夫懷裏,她也累了困了,軟綿綿地說着:“明日一早我就送帖子,待八福晉歸寧後,咱們早早去把禮數週全了,沒得叫別人趕在前頭,就算排不上日子,好歹心意先到了。”

    胤禛笑道:“是不是妯娌越來越多,開始覺着肩上擔子重了,往後躲不開的應酬,也會越來越多。”

    毓溪擡頭看了眼,換了個更安逸的姿勢窩在丈夫懷裏,篤然道:“便是皇阿哥們都娶媳婦了,我也能應付周全,只是往後你不小心見到時,別驚訝我居然還有另一面。”

    胤禛笑問:“另一面?”

    毓溪點了點頭,笑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便是心裏氣得要瘋,我也能扯起笑容,如今那假惺惺的笑,已經能收放自如。”

    “毓溪……”胤禛心疼了。

    “四阿哥也要學着些,別總叫外人說你冷淡,說你不好親近,假話說多了,也成了真的。”

    “我可不想學。”

    毓溪想了想,說:“也罷,若能活出真性情,豈不是天家貴胄裏最美的事。”

    胤禛笑了,拍哄着懷裏的美人兒,溫和地說:“困極了吧,換做平日,又該給我說大道理,這會兒居然應下了,不容易。”

    毓溪卻心底一顫,清醒了七八分,擡起頭心疼地看着丈夫。

    “怎麼了?”

    “我、我很囉嗦,是不是?”

    胤禛卻是一吻落下來,滿眼寵愛地說:“哪裏就囉嗦了,巴不得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陪在我身邊說不停。這樣,待皇阿瑪下回封印,我能賦閒時,咱們試一試,白天黑夜十二個時辰都黏在一塊兒。”

    毓溪害羞了,又輕又軟的一拳打在胤禛胸口:“好不正經的人,實在討嫌……”

    馬車一路往家去,恩愛甜蜜的小兩口,勝似新婚燕爾,而說起來,四阿哥成親太早,彼時毓溪被宮裏嬤嬤再三叮囑,婚後不得與四阿哥行周公之禮,實在是年紀太小,德妃娘娘不答應。

    如今八阿哥與八福晉成親,要比胤禛當年大好些,郭絡羅氏也過了及笄之齡,隨府來的長史官和嬤嬤並未得到惠妃的額外指示,便一切照着宮裏的規矩來,今晚新人就該洞房花燭,一夜春宵。

    新房裏,八福晉緊張地坐在牀榻邊,一個時辰前,她因累極了倒下睡過去,被宮裏來的嬤嬤叫醒,嚴肅地責備了她,這會兒還心驚肉跳的,生怕做錯什麼。

    若被訓斥也罷了,她不想叫胤禩知道,不願讓他丟臉。

    於是胤禩看到的新娘,美則美矣,可渾身緊繃、長眉蹙起,不知是害怕自己,還是害怕這樁婚姻。

    但他並不反感,一個在紫禁城裏謹小慎微着長大,處處看人臉色說話的皇子,太明白這份不安,再有新娘的出身家世,她的孩提時,一定更苦更彷徨。

    從皇阿瑪下旨,得知自己未來的福晉是安王府外孫女開始,胤禩就一直在思考,父親爲何千挑萬選,選了這麼一個背景複雜的兒媳婦。

    若說阿瑪薄待他,安老親王的外孫女,身份何等高貴,可若說是厚遇,郭絡羅氏的親爹是判了斬監候的罪人,他的妻子居然是罪人之後。

    他甚至在長春宮裏親耳聽惠妃對近侍抱怨:“皇帝到底要噁心誰,噁心我嗎,又不是我生的,他便是從大獄裏找個犯婦來當兒媳婦,也不與我相干。實在好笑得很,兒子娘是罪臣之女,兒子媳婦也是罪臣之女,皇上鬧着玩兒呢?”

    此刻又想起這些,一身喜服,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緊緊握了拳頭。

    “八阿哥,該飲合巹酒了……”忽然,喜娘打斷了他的思緒。

    “好,飲合巹酒。”胤禩提起精神來,不論如何,這一切都過去了,他不必再寄人籬下,從此能爲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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