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伏夏說罷,穆昀清臉色越差,緊收着的眉心上刻痕愈深,甚至有一抹浮動的青筋蜿蜒爬上額角,越發顯得煩躁不堪了。
這聲冷斥罷了,他餘光又瞥了一眼那封信。
這回,穆昀清沒再繼續盯着看,只一把拿過了那信,收進了西服內袋裏,就自顧自站起身來,作勢要走出書房去
徐伏夏心知穆昀清已經有了決定,細長的眼底不由得閃過了一絲瞭然。
若不是因爲那個木盒被燒燬,讓小暖露出了那副崩潰的模樣來,他這位好兄弟,估計一輩子都不打算把這封真信還回去。
估計就連關於夏柔的那段過去,他都要就此一起給埋進那堆炭裏,一輩子不讓小暖知道。
而如今,只是因爲見不得小暖難受的模樣,他就輕而易舉地改變了他一開始的決定
看來,穆昀清對季小暖的在乎程度,比旁人所能看到的、甚至比他們這兩個當事人所能感受到的都要深得多啊。
不多時。
穆昀清邁着無聲的步伐,推門走進了臥房內。
在那伸手難見五指的黑暗裏,他卻毫不費勁地走到窗邊的沙發裏坐下來,順勢把手裏提着的袋子放到了旁邊地上。
落地窗,只拉了半邊窗簾。
淺淡猶如薄玉的微涼白月光,恰好鋪灑到離他幾步遠處的牀上,落到那被褥上方露出的半張清麗小臉上,甚是安寧。
穆昀清的目光觸及到她時,幽暗的黑眸深處倏然點起兩朵小小的金色火花,意猶未盡。
這凝視持續半晌,濃厚得猶如硯上細細磨出的墨,彷彿要融入這沉沉黑暗裏去,卻又分明與那目光的所有者一般,不管置身於何處,都有着讓人無法忽略的強烈存在感。
“唔昀清”
果不其然,彷彿被他毫不遮掩的視線盯着,讓人在夢裏都感到不自在了。#
那牀上原本睡着的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略顯沙啞與沉悶的嚶嚀來。
季小暖掙扎地睜開眼,卻恰好對上了他徑直望來的那對深邃黑眸,毫不遮掩的視線,飽含着佔有慾。
她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尷尬,語氣也顯得有些緊張兮兮的:
“你你在這裏坐多久了不是說去書房加班了麼”
穆昀清眉峯微擡,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來。
藉着清淡月光,瞥見她顏色倏然變深的臉頰後,他眼底便閃過了一抹了然白光,隨即,輕笑出聲,沉聲道:
“只是被我盯着看了一會兒,就臉紅了”
“你這黑燈瞎火的,我看你是產生幻覺了吧”
季小暖臉頰更燙,急忙拉高被褥遮住了臉,只露出一對眼睛來,沒好氣地瞪他。
穆昀清見她一對貓眼在黑暗裏閃爍着,靈動得漂亮。
即使聽她口是心非,他倒也沒有拆穿,只無所謂地一笑,依舊是命令式的語氣:
“給我起來。”
“那是什麼東西”
季小暖本來還懶得動彈,卻見他把放在旁邊地上的一個袋子提起來,放到了桌上。
她這纔開了牀頭燈,下了牀。
屋內纔剛亮堂起來,季小暖只瞥見那袋子裏露出東西的一個邊角來,她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雙目猛地瞪得老大,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這不是那個曲庸之前”
袋子裏裝着的,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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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暖快步走上來,二話不說就把那個木盒從袋子裏取了出來,細細地撫過上方精緻的花紋,與她被燒燬的那個盒子幾乎一模一樣。
早上季芷柔丟棄木盒的那一幕,依舊曆歷在目。
如今看到這個木盒,不由自主地,她的十指就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木盒也是夏柔的部分遺物,只不過一直留在夏家。
直到曲庸出現,她才得知,還有這件東西在
穆昀清見她抱着這盒子,目不轉睛地仔細端詳着,密而長的眼睫正不住顫抖,眼眶泛着些許淡紅,彷彿隨時要哭出來
驀地,他又想起今早她崩潰大哭的模樣,心頭微疼。
牀頭櫃上,正放着一個透明的封口袋,裏頭裝着些許被燒黑了邊緣的殘片,隱約能看到些不成形的人像。
那是今早,從那鐵桶裏的一堆黑炭裏翻找出來的照片殘餘。
穆昀清餘光瞥見了,眉心微微一蹙,目光才落回到跪坐在地上的小女人身上。
他擡手輕挑起她的下巴,撫上她的臉頰,看入她溼潤澄澈的雙眸,這才沉聲道:
“被燒燬的照片,這裏都有備份。此外”
說着,他就從西服內袋裏取出了那封信來。
“什麼”
季小暖難以置信地瞪了大眼,還以爲她產生錯覺了。
她急忙接過信來,結果,手指纔剛觸碰到,她的雙手就不由得顫抖了起來,鼻子一酸,眼前霎時間模糊了一片。
信封上的每一道褶皺,以及封口上夏柔的親筆字跡
一切都太過熟悉,分毫不差。
“這這怎麼可能這封信不是早被燒掉了麼”
季小暖擡眸看向穆昀清,聲音裏都帶上哭腔了,卻還是習慣性地急咬住下脣,死死堅持着,憋得一張小臉通紅,生怕她會剋制不住地大哭出聲一般。
“蠢女人,我早上跟你說過什麼,你這麼快又忘了”
穆昀清蹙眉睥睨着她,面帶慍色,捏住她的下巴,就毫不留情地下了暗勁。
“唔”季小暖喫痛地一聲嚶嚀,小臉一白又一紅。
似是明白了他的話,她咬着下脣的貝齒一鬆,當即趔趄地從地上爬起身來,二話不說就猛撲到了他的身上,像貓咪一般,溜鑽進他的懷裏,雙臂緊緊地圈上了他的脖頸。
季小暖感覺到他身上的高溫,鼻尖迎上屬於他的男性氣息,與那乾燥紅茶葉似的香水味
關於這男人的一切,都足以觸動她心底最柔軟的弦子。
最終,她只來得及發出“嗚”的一聲,就失控地大哭出聲了。
“之後再想哭,就給我直接哭出來。”
他今早這句差點讓她大哭出聲的安慰話語,她怎麼可能不記得
穆昀清被她柔軟的身子猛壓上來,眉峯倏然一擡,竟有那麼一瞬的失神。
直到他靠坐進沙發裏,耳邊響起懷中小女人徹底失控的哭聲,感覺到他頸間蔓延開的一片滾燙溼意時,他那一瞬鬆開的眉頭,又倏然緊鎖。
穆昀清未曾開口,只稍稍收緊了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低頭吻上她柔順的髮絲與微涼的耳廓。
難得耐心地等待着,懷中人停止顫抖的那一刻。
而她,也確實是徹底地放開了來。
仗着他的縱容,就如她今早故意調侃他的那般,任性地把眼淚和鼻涕,都給蹭到了他昂貴的西服和襯衣上,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