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妝容精緻的，那一身珠光寶氣的。
這小日子，明顯過得可滋潤了呢
估計她用的那錢，也就是從容海瀾給她的那張封口支票上取來的，再加上之前賣掉季氏的股份那些錢可也都在楊莘慧手裏，也難怪當時她不怕被趕出穆家了。
相比之下
季芷柔拖着個老舊的大行李箱，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褶皺，連妝都沒化，那頭被燒壞的枯黃頭髮也還沒恢復過來，模樣那可叫做一個狼狽
“嚯，這真是穆家少奶奶麼瞧瞧你這憔悴的，我都認不出來了”
楊莘慧抱着胳膊，扭搭扭搭地走上來，隔着院門打量季芷柔，那聲音跟吆喝似的響亮。
季芷柔氣得眼角直抽，但再開口時，還是努力表現出有商有量的模樣來：
“媽，我宿舍的事情，是不是”
“是啊就是我給你退的”
楊莘慧一挑眉，倒是一點沒想要遮掩，夾帶着嘲諷，道：
“芷柔，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你的親媽給你退宿又怎麼了學校又不知道你背叛了自己的親媽，還被趕出了家門，他們一見到是我去辦理的，一下就同意了呢。”
“你”
季芷柔緊咬下脣，氣得肩膀都微微顫抖起來了。
她就知道是楊莘慧乾的好事
只是，現在又能怎麼樣呢她最終不還是無家可歸了麼
於是，掙扎了一會兒，季芷柔還是強壓住了怒氣，低眉順眼地道：
“媽媽，之前是我做錯了，是我對不起你算我求求你了，我現在根本沒有地方去，能不能讓我讓我住回季家”
說話間，季芷柔的雙眼一個溼潤，紅通通的，都快哭出來了。
楊莘慧打量着她，心底倒也生出了幾分不忍。
雖說之前季芷柔背叛了她，還叫她背了黑鍋，但這好歹是她的親生女兒，懷胎十月，又痛了她足足十幾個小時才生下來的心頭肉，她是當寶貝那麼疼着養大的
只不過，楊莘慧這人心眼極小、自私自利。
就算要原諒季芷柔，她這口氣，可得先給捋順了纔行。
於是，楊莘慧一挑眉，也不理會這外頭青天白日亮堂堂的，就道：
“那你就好好求我唄，我看着順眼了，你之前背叛我這個親媽的事，我就姑且當做沒發生過”
季芷柔懵了。
“求你我我不是已經求你了嗎”
她這輩子什麼時候認真地求過誰啊小時候那可是要星星不給月亮，一直被溺愛着長大的，現在腦子自然是轉不過彎兒來了。
楊莘慧嗤笑一聲，搖了搖頭，沒忘記羞辱道：
“只是低眉順眼地說幾句話而已，那就算求人了呵呵，芷柔啊芷柔，你這性子倒是像個富家太太，只可惜，沒了我，你也只剩下流落街頭的命了”
被戳中傷心事，季芷柔猛一咬下脣，嘴角不住抽搐：“我”
楊莘慧臉上笑意驟散，一揚下巴，擡高音量就呵了她一句：
“芷柔，給我跪下把你做錯了的事，一件件地跟我道歉要是連這點誠意都沒有，可別想讓我放你進來”
季芷柔瞪大了眼，急上前一步，雙手緊抓着院門，從門的另一邊看去，她就跟被關在鐵籠子裏的動物似的，任人戲耍。
“媽媽，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竟然叫我在這種地方”
季家所在的別墅區，是比較老的小區了，住戶早已滿了不說，建築規劃得也比較差，別墅與別墅之間都是些羊腸小道。
透過窗戶，就能一眼看見隔壁人家的裏屋是什麼模樣的。
方纔，楊莘慧那麼大聲地吆喝，附近有人在家裏的，估計都聽到了，現在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家裏，通過窗戶偷偷看着這邊的熱鬧呢
楊莘慧不依不饒：“怎麼你跪還是不跪啊我可不像你，我忙着呢”
說着，她轉身就作勢要往屋內走去了。
“等一下跪我跪”
季芷柔皺眉，急忙喊住了楊莘慧。
因着太過着急，身子還撞上了那鐵院門，發出了“喀拉拉”的聲響，那姿勢很是滑稽。
楊莘慧這才慢悠悠地轉過頭來，沉默地盯着季芷柔。
“”
季芷柔沉默良久。
終於
她緩緩地鬆開了抓着院門的雙手，手臂無力地滑落下去，順着這一昭示着放棄似的動作，她雙腿一軟，跪在了院門外那粗糙的水泥地上。
磨得她赤着的膝蓋，陣陣生疼。
楊莘慧掏了掏耳朵，一挑眉，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說啊”
“媽媽，對不起”
季芷柔死死地盯着她看，似乎麻痹得成了木偶一般，機械地念着：
“我不該把錯都推到你的身上，讓你背黑鍋對不起”
就這麼彷彿造句一般，用着同樣的句式
季芷柔一邊回想着她做錯了的事，一邊仰頭看着眼前拿着鼻孔睥睨自己，高高在上的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聲又一聲地道着歉，直到臉上佈滿淚痕。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眼淚打溼了她膝前的一隅水泥地面。
而她的嘴還在不斷地念着。
其實，也沒有那麼多錯事可以說，到了後面，就變成在循環了。
最終，“咔噠”一聲，院門突然就打開了。
“行了。”
楊莘慧打開院門，把跪麻了腿的季芷柔扶了起來。
這會兒，她臉上已經沒了方纔的那種毒辣，只有着滿滿的無奈與憐惜。
季芷柔愣愣地看着她。
楊莘慧輕嘆道：“我也不是真想這麼折磨你的，你可是我的親生女兒，你這一跪，我可是感同身受的疼啊，不止膝蓋疼，心也疼啊”
這話可以說是非常虛僞了。
與方纔那頤指氣使、仗勢欺人的模樣，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季芷柔“嗚”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在楊莘慧身上，哭成了一個淚人。
那模樣看似完全都不知道前一分鐘她還在跪着受辱的事了，只顧着高興她不必無家可歸了似的。
不知道的人，估計會以爲這是什麼母女失散多年，終於得以再次相聚的感人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