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寶馬座駕一到, 自有機靈的侍從上前替主子們掀了簾子,迎了人下來。
林康和白蘭一左一右扶着朱氏, 兩側是朱二舅夫妻和朱秋荷小兩口以及林四娘,崔總管笑着上前行禮:“老奴恭迎朝國夫人,恭迎國舅爺和夫人、各位老爺夫人們回府。”
身後的侍從跟着施禮:“恭迎朝國夫人, 恭迎國舅爺和夫人、各位老爺夫人們回府。”
朱氏還是頭回見着這般陣仗,還有些無措, 林康和朱老二更大的場面都見過,這會兒也最沉得住氣, 攜着人往裏頭走, 還不忘回道:“各位免禮。”
“是。”崔總管一起身就湊到跟前兒,不忘邀着功:“侯爺,老奴打從知道各位主子們要回府時, 就每日安排了婢子專門灑掃,裏頭的擺手也重新換了一遍,也不知夫人們瞧不瞧得慣,若是覺得不滿意, 老奴立馬讓人改。”
“崔總管客氣了。”
林康在跨進中門前,嘆了一口,朱陽看過去, 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上回兩人被一個女人逼着留開樑上的事兒, 也不知那女人還在不在, 若是得知了大外甥又回來了,是不是又得跑來糾纏不休了。
院子跟他們離開時沒甚分別,裏頭繁花開得正豔,綠意匆匆,處處是雕欄玉砌,假山流水,牆上刷得乾乾淨淨的,連點粉塵都沒沾,朱氏幾個已經沒了拘謹,正四處打量,一雙雙眼裏盛滿了驚歎,但都還記得朱秋荷先前說的,不能給宮中的娘娘招話,惹人輕視,個個都閉着嘴巴,只是挽着的手不住的顫動泄露了些許。
穿過長廊,一進後堂,又是各處圈攏着的院子,從牆裏頭都能窺見那裏頭的花草,一朵朵的嬌貴得很,被打理得正好,林康兩個上回只是隨意挑的院子住下,都沒打算多待,這會兒不同,他指着中間那處最大的院子朝朱氏道:“娘,這正房是特意給你備下的。”
朱氏一瞧,頓時擺起手拒絕:“不行不行,娘就一個人,隨意住哪兒不就得了。”
“小妹,你這就是有福不知享了吧,”朱陽勸道:“這是我大外甥該孝敬你的,你要是不住他們哪裏敢住”
朱氏吶吶說道:“不,不還有爹孃呢。”
對朱氏說要把正院給趙氏和朱老四,幾人都沒沒反對,餘下就在旁邊各處院子挑一處就是,最後朱氏挑了一處,林康、朱二舅、朱秋荷夫妻幾個各挑了一處,還讓林四娘也挑了一處,林康雖說不大待見她,但來都來了還能咋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省得人說他們苛刻人。
“崔總管,可讓人遞了話進宮”挑完了住處,林康又問起了崔大莊,先前在進城之前聽了那幾耳朵他心裏就火急火燎的,只是被按了下來,如今都進了城,自然得儘快聯繫上三妹問個清楚。
崔大莊知道他們兄妹許久不見定然心裏掛念擔心,回道:“侯爺放心,在小二使了人回府時老奴就讓人往宮裏頭遞了話,這會兒娘娘怕是早得了消息,侯爺也莫急,娘娘在宮中好得很,身邊還有陛下派的人護着。”
林康一點也沒被安慰到。
他咋個不擔心,不說啥大戶人家裏頭,就是村子裏,爲了便宜的事兒都掙來扯起的,更不談這些大戶人家裏頭更是一攤子彎彎繞繞的,輪到宮中,那就更是爾虞我詐,不死不休了。
聽說那些女人們都是暗地裏下黑手,啥陰險的法子都有,可比村裏頭那種撒潑打滾的奸詐多了。
崔總管說得沒錯,林秀那頭第一時間就得了信兒,當即就吩咐了雨晴兩個收拾收拾,連句話都沒跟楚越留下就麻溜的帶着人出宮了。
她頭一回出宮,楚越就許了她隨意出宮的話,但直到現在,林秀才使用這份權利。
晌午,林康一桌人正在用飯,突然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兒,一桌人正朝門外看,正跟被衆人圍蹙進來的林秀打了個照面。
“秀丫頭”
“三妹”
朱氏立馬站了起來,眼眶突然就紅了,林康等人也是激動不已,不過半載不見,如今一見了,卻跟隔了千山萬水一般。
“娘,哥哥......”
林秀朝他們走去,停在桌前,也落了淚。
一家子見了面兒,都哭成了一團兒,崔總管跟雨晴姐妹兩個打了眼色,讓她們去勸勸纔是。
雨晴姐妹隱晦的接
過,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人,勸着:“娘娘莫傷心了,如今朝國夫人和國舅爺都來了,應該高高興興纔是呢。”
“可不是,多高興的事兒啊。”
林秀破涕爲笑,連連點頭:“是,你們說得對。”
朱氏幾步走了出來,拉着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越看神色越發滿意:“好好好,長高了,人也白了,身子骨瞧着也圓潤了。”
當初那個整日在地裏邊刨土的面色枯黃的小丫頭已經徹底變了副模樣。
就是後頭去了桃花村養了幾月,也只是個普通的村姑,瞧着就跟其他姑娘沒啥兩樣,沒成想到了樑上,不止模樣變好了,就是氣質都不同了。
哪怕樣貌不是頂頂好,但一瞧着就是好人家出來的閨女一般。
“哎喲,瞧我這眼,險些連咱們秀丫頭都沒瞧出來,”一旁的二舅母馮氏嘖嘖兩聲兒,滿是震驚:“果然啊,還是這樑上城的水土養人,把咱們秀丫頭都養成了大家閨秀了。”
朱秋荷扯了扯她的袖子,“娘,啥秀丫頭不秀丫頭的,你該叫皇后娘娘。”
馮氏還沒回話呢,林秀先被她的話給“噗呲”一聲兒笑了出來:“荷表姐說話還是這般有趣兒,”她朝馮氏說道:“二舅母別聽她的,以前咋叫的還是咋叫就是。”
“唉。”
林秀跟朱氏、林康、馮氏和朱秋荷說了話,又跟白蘭這個大嫂,朱陽和田生都打了招呼,最後才移到一旁的林四娘身上,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四娘也來了。”
“三姐姐。”林四娘小聲兒的喊了句,眼裏的嫉妒一閃而過。
衆星拱月、穿金戴銀,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詞彙。
也是她真正向往的生活,可如今,她生生矮了一個頭,以前老實沉默的三姐卻過上了她夢寐以求的日子,被薰陶得大方明豔,再也不是那個普普通通的村姑了。
“嗯,”林秀側了身,當做沒看見她的不滿。
她又不是欠她的。
上輩子雙雙入選,她卻暗地裏給她下藥,讓她錯失機會,最後還賠上了一條命,重來這一回,她看在朱氏的面兒上不動她,也只盼她千萬別作死。
否則,她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跟她親近的諸如雨晴姐妹和人精兒一般的崔總管一干人不着痕跡的相互看了一眼,心裏都有底了。
林秀一來,飯桌上頓時熱鬧了起來,林康忙讓廚房那頭多上幾個菜上來,一家人圍着桌子熱鬧的說起了話。
一會兒說村裏那些人咋樣了,老家的房子咋樣了,裏頭林秀親手栽的花兒咋樣了云云,說話都不歇氣兒的,用了飯又在前廳裏坐了好一陣兒。
林秀也說着在宮裏的一切,每日做些啥,跟楚越也處得很好,很維護她,做事也順心云云,突然有人說了句。
“啥時候見了陛下,咱們得當面感謝他纔是。”
林秀突然一僵。
她好像,走得急了些。
此時宮裏頭,楚越正踏着步子進了元宸宮,他一進門就鑽進了內室,掀了簾子一瞧,沒在平日裏軟塌上見着小姑娘還有些驚訝,退出來四處一看,連貼身伺候的雨晴姐妹兩個都不見了,不由問了殿中的小宮人:“娘娘人呢”
小宮人福了福禮,道:“回陛下,娘娘帶着雨晴管事和雨霞管事出宮了。”
“出宮”楚越頓時挑了眉,“可知去哪兒了”
小宮人自然是不知道,楚越便招了嚴大過來問話。
嚴大也沒收到消息,在楚越的注視下很快用暗衛們聯絡的手段聯繫上了跟在林秀身邊兒的弟弟嚴二,匆匆回着話,“陛下,娘娘在林侯府裏。”
這一說,楚越就明白了。
感情是他大舅子一家到了。
他本來也是抽空過來瞧瞧小姑娘的,御書房的案桌上還有一大堆奏摺等着他批閱呢,這會兒小姑娘不在,他也沒心思待,賜了些進貢上來的瓜果海鮮讓人送了去,便又回了御書房去了。
送去的是一個叫馬三的護衛,他到時朱氏正說起二閨女林娟如今在婆家過的舒心,如今還懷着身孕,殷崇元這月也進了府城準備過幾日的考試......
馬護衛一身墨藍色的錦衣,腰挎長刀,一板一眼的按楚越的吩咐傳話:“...陛下還說,晚上會過來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