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鸞鳳鳴by無謂悲傷(高h) >第五章 北有朔方
    京畿道。品書網(.. )全州。

    天際的殘月孤寂黯淡,寒氣籠罩着的朔方都城一片素白。積雪覆蓋着的石板路兩側散落着紙錢,原本應該亮着燈火的百姓家多數陷入了死一般的漆黑。

    守城的衛兵從白天開始便緊閉了城門,沒有朝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離開京城。這朔方國向來最爲繁華熱鬧的全州成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三面環海,一面與北遼接壤的朔方,位於這片古老大陸的東北方向。它數百年來一直是新宋的臣屬國,但在成佑帝即位後大興征伐,先後與多個國家動武,漸漸的對宗主國新宋也懷有不服。待得新宋故君去世,幼帝登基後,朔方國便開始減少了朝貢之物,大有不再臣服之意。

    那新宋幼主登基時年僅六歲,太后也非精明能幹之人,朝大事全仰仗皇叔處理。沒過多久便有人以皇叔專斷擅權爲由,集結了衆多官員連番向太后疏,要求懲治皇叔。在這般情況之下,幼主太后自顧不暇,對朔方的異動只是譴責了一番,根本無力採取什麼真正的措施。

    這樣一來,朔方國的成佑帝更是自視甚高,不久之後便開始向陸地邊疆擴展,開始了與北遼的爭鬥。

    大大小小的戰役持續了近十年,起先雙方各有輸贏。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朔方國得不到新宋的支持,本身又缺少兵力,在戰局越來越處於下風。朔方國內民怨極大,性情暴戾的成佑帝爲了要挽回頹勢,終於在數月前對北遼發動了最爲猛烈的攻勢。

    爲激勵士兵,成佑帝不僅許下戰勝北遼後人人得以黃金重賞的諾言,更在出戰前將宮最美豔的妃子直接賜予大將享受。此後,朔方大軍幾乎是傾巢而出,兵分兩路向雪山與燕州進攻。雪山位於北遼與新宋交接之地,綿延橫亙,巍峨壯麗,其的華蓋峯更是北遼龍脈所在。

    北遼隆慶帝命北胤王率兵奔赴重地燕州,而北胤王世子蕭鳳舉與郡主蕭鳳盈,則領兵趕往雪山。雪域鏖戰直接造成了北胤王世子蕭鳳舉的戰死,但隨後太子耶律臻在皇帝面前主動請纓,率領精兵出京救援,加北胤王集結多方力量,最終將朔方大軍堵在燕州城外山谷,糧草也盡數燒燬。

    在被困三天三夜後,朔方大軍有一部分人忍受不了飢寒而意圖投降。憤怒的主將正鎮壓叛亂,北遼大軍趁勢進攻,將發生內訌的朔方十萬人馬殺得丟盔棄甲,汩汩鮮血在青陽穀匯流成河。踏着一地屍骸,北胤王率領大軍席捲而去,直奔朔方國都方向。

    當此之時,朔方國內意見紛紜,有人提議向新宋求援,有人又說還是和談爲好。數夜失眠的成佑帝暴怒不已,斬殺了數名與他意見不合的大臣,正準備派遣靖王再率兵出擊,卻忽然身子一歪,倒在了王位之下。

    皇四子靖王李衍急忙召太醫前,卻發現成佑帝已經氣絕身亡。

    羣臣痛哭流涕,宮頓時混亂,還是年少穩重的靖王幫助太子處理好了一切。太子含淚即位,是爲朔方國新君,年號泰和。

    年輕的泰和帝甫一登基,北遼方面便傳來訊息,說是應北胤王要求,讓朔方即刻送回多年前被扣押的質子鳳羽,否則便要進軍全州。這訊息也不知怎的在全州城內流傳開來,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捲了家財準備逃難。不得已,泰和帝才下令緊閉城門,同時急招重臣進宮商討對策。

    靖王見情勢危急便請求新君顧及現狀,儘快與北遼和解,也好重拾民心。泰和帝本是個不喜戰爭之人,早在先皇多次征討之時便微有腹誹,但秉承孝道不敢忤逆父皇。如今聽得一向信賴的兄弟靖王如此提議,自然是滿心同意。但他還沒下令,卻有大臣前道:“主君,和解並非易事!如今北遼要求將質子送回,可要是他們一見到蕭鳳羽的樣子,必定又會遷怒於我方,到時反而惹來災禍,還請主君三思。”

    泰和帝坐在纔剛適應的王位,眉頭緊鎖,又有一名老臣焦慮道:“張大人,按照你的說法,是要拒絕和談與北遼強戰到底了?眼下崔大將的十萬兵馬死傷殆盡,我們還拿什麼與北遼去拼?”

    “羅尚書只想着儘快和談,但我說的事實已擺在眼前。蕭鳳羽現在回到北遼,只會給朔方帶來更大的災禍!”張姓大臣言辭凜然,一時間大殿衆人議論紛紛,更有人抗聲道:“當初北遼與我國互換質子,蕭鳳羽初來朔方時,先皇對他也算不錯。但不到一年時間,我們送去的福王世子在北遼莫名其妙地病故!臣懇請主君先讓北遼對福王世子的死因給出答案!”

    泰和帝沉聲道:“此事已經過去多年,北遼當初說福王世子乃是感染傷寒病故,如今他們又怎會改口?”

    “那乾脆將蕭鳳羽作爲人質,看看北胤王是否能不管兒子死活一味強硬下去!”“李大人你這樣的說法未免太意氣用事,萬一北胤王不顧一切攻向全州,算我們殺了他兒子,又能怎樣?”

    衆人還在紛爭,靖王前向泰和帝道:“皇兄,如今再爭論舊事已無多大用處。北遼重兵壓近,我們若是還對歸還質子之事百般推脫,只怕更被他們抓住把柄。”

    泰和帝嘆了一聲:“但寡人也確實有所擔心……”

    “皇兄是怕蕭鳳羽見到北胤王之後訴苦,從而引發事端?”靖王從容道。

    泰和帝頷首,此時有心腹近侍附耳向他低語,靖王見向來溫和的泰和帝漸漸神色凝重,雙眉也越發蹙起,不禁前一步:“臣與蕭鳳羽交情匪淺,當此危急之時,願親去勸說,紓解國難。”

    “若他始終對朔方心懷怨恨呢?”泰和帝揮手讓近侍退至一邊,繼而盯着靖王,眼神複雜。

    靖王低眉俯首:“臣必定不會讓他說出對朔方不利的話語。”

    ******

    靖王李衍步出大殿的時候,一盞盞素白宮燈在寒風不住搖晃,石徑投映了斑駁的幻影。手持利刃的衛兵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臺階兩側,遠遠望去,如一座座無聲的青銅塑像。

    看去,除了各大殿間還環繞着的白色簾幔,一切似乎與往日並無兩樣。他回望大殿,羣臣正三三兩兩退出,很少有人還在議論,多數人只是低頭疾走,像是畏懼這宮廷的寂靜肅穆。

    他知道這些方纔還在慷慨陳詞的大臣們此時正忙着趕回家去收拾細軟。國難當頭,每個人都一樣。

    夜色的大殿,沉默地像昏睡的巨獸,燈光漸漸黯淡。

    ——不知皇兄坐在王位之,看着空空蕩蕩的大殿,是何等樣的心情?靖王沿着鵝卵石小徑走向遠處的時候,還在思索着這個問題。

    穿過幽深的御花園,走孤寂的長拱橋,天際的寒星與橋邊的明燈下輝映,點點漾漾,起伏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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