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
“周哥，我的看法和你一樣。”
秦風改了稱呼，放下報紙道：“小趙他們長途勞累，冒着丟掉俱樂部主力位置風險，只爲亞運會，不值得。”
“是啊！”
周明石拍了下大腿贊同道：“足管部，就是太短視！”
“要我看，他們也不是短視。”
說起足球，秦風來了精神，直接開口反駁。
秦風不可能替足管部說話。
周明石和周小純都好奇看過來，就連旁邊的周川穹都豎起耳朵。
“你們想想，最普通的球迷都清楚，要想發展足球，必須制定長遠規劃，一以貫之，這些領導會看不明白？”
“能坐上領導位置，糊塗蛋可不多！”
“所以呢？”周明石喝下一大口紅酒追問。
“足管部主要領導，任期不過短短几年。”
秦風嗤笑道：“就算可以連任，也沒人願意做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傻事兒’。”
這話說得極其明白。
足管部徵召海外球員歸隊，看似目光短淺，但實際是某些人，想在任期內做出實實在在的成績。
就像秦風說的，這些人搞了大半輩子足球，會不明白足球發展規律？
他們只是爲了個人政績，選擇性無視而已。
周明石輕嘆一聲，把杯裏剩餘紅酒一口喝乾，“秦風，發展足球你是專家，能破局嗎？”
“能。”
“怎麼做？”
“等我掌握龍國足球命運的時候！”
一語落地，周小純瞪大眼睛。
周明石手一抖，剛倒滿的暗紅酒液涌出，洇溼了潔白桌布。
就連周川穹也擡頭，驚訝看向秦風。
“沒錯，會有那麼一天。”
秦風好像沒有看到幾人反應，拿起紅酒杯輕輕搖轉，盯着漸漸形成旋渦的酒液喃喃自語。
“總會有那麼一天！”
桌上一片安靜。
四周滾滾而來的喧囂彷彿被隔絕在外。
海風從半開放式窗口吹入。
秦風發絲揚起，臉上有光。
“小子倒是有些抱負。”從上島就沒和秦風說過半個字兒的周川穹，忽然開口，“可別是胡吹大氣。”
“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
還沒等秦風回答，周明石立時反脣相譏。
“明石你……”周川穹坐不住了，噌的站起，居高臨下瞪向周明石。
周明石坦然無懼，擡頭反瞪回去。
“那個……”
周家父子勢同水火。
就算不知原委，秦風也沒法再裝透明人，起身勸道：“有話好說。”
沒人理會秦風。
兩人依然彼此瞪視。
半晌……
周川穹喟然長嘆，轉身走出餐廳，慢慢融入燈火盡頭的黑暗。
秦風無語。
“沒事兒，他們總是這樣。”
倒是周小純向下揮手，示意秦風坐下，“不用搭理他們。”
“見笑了秦風。”一旁周明石也抱歉道：“我和老頭兒有些事兒過不去，你不必在意。”
秦風坐下，連說無妨。
桌上氣氛沉默。
秦風舉杯，轉移話題道：“周哥，說回剛剛足管部話題。”
“雖然有些問題短期內無法解決，但總得給他們找點不自在。”
“哦？”
周明石來了興致，舉杯問道：“怎麼做？”
“還是周哥你的報紙給了我靈感。”
“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讓廣大球迷看清，龍國足管部，是如何‘利令智昏’，只顧眼前政績的！”
“如此一來，就算不能讓足管部傷筋動骨，但多少會讓他們做事有所顧忌。”
“想法不錯，可爲什麼不直接開罵？”
周明石再次發問，“讀者有時候不會細想你文章中的彎彎繞繞，所以內容越直接，也就越有效。”
這方面周明石是行家，說得極有道理。
秦風也知道，這樣做太過隱晦，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龍國足管部和周明石負責的《足球從業者》報社，同爲國有單位。
在這種前提下，周明石總是幫自己和足管部唱反調，怕是不能長久，甚至有可能影響他主編地位。
“周哥，要是直接開罵，足管部準急。”
秦風實話實說道：“我無所謂，怕給你惹麻煩。”
“笑話！”
一聽這話，周明石猛地喝下杯中紅酒，“爲生民發聲，爲天下立命，以筆爲刃，道盡天下不平，纔是文人風骨。”
“畏頭畏尾，非大丈夫所爲！”
“好一句文人風骨！”
周明石慷慨激昂，秦風胸中熱氣直衝腦門，“那就不拐彎抹角，咱直接開幹！”
“沒錯，直接開幹！”
周明石哈哈大笑，抓起桌上紅酒，給秦風和自己都倒上滿滿一大杯。
“你準備文章內容，我潤色，回頭我在報紙上給你開個專欄。”
“好！”秦風捧起已經滿溢出來的酒杯，“咱們一起給足管部來個狠的！”
兩人酒杯撞在一起，各自仰頭，一口喝乾。
放下酒杯，周明石滿臉通紅，搖搖晃晃起身，也不和秦風說話，邁步出餐廳，借漫天星月光芒，踩着沙灘棧道行至海邊。
“潮聲轟烈，天爲被毯，酒意未揭。”
“蘸筆刻繪星漢，所至處，清光滿灑。舉目眺看浪險，竟無所停歇。心切切，萬里煙波，壯懷浩渺同風落。”
“位卑亦敢稱人傑，臨滄海，何俱風雨斜……”
“……”
聲音豪邁，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餐廳裏驟然一靜，所有人不明覺厲。
“周哥是在作詩？”
秦風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周小純問道：“啥意思？”
“別理他，喝多了。”周小純嘿嘿一笑，“酒量不行，還愛喝，我告訴你……”
剛想爆料周明石酒後糗事。
遠處突然噗通一聲。
“有人掉海里了，快救人！”
有酒店工作人員用英語大叫。
秦風反應最快，撐拐疾衝而出……
第二天一早。
周明石躺在沙灘躺椅上，有氣無力望天，肚子太漲，早飯都不想喫。
球員家屬在島上自由活動。
老帥商印帶着遼東球員上了足球場，說是來玩，總不能每天胡吃海喝，該有的運動量還是要保持。
秦風沒急着去找周明石“撰文”。
畢竟要看國足亞運會成績行事，要是龍國奪冠，這時候潑冷水，實在不智。
他也沒有向周小純打聽周氏父子有什麼過節，太過八卦。
撐拐走向島上碼頭。
秦風在碼頭對面陰涼處，找個位置坐下。
早餐時聽工作人員說起。
上午，德國國足就要登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