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當然知道，他選擇來幫她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可能會死了。
但是他不敢賭自己沒有來，她會不會受傷，她會不會死，比起自己會死，他寧可來守護她。
南宮若腦子猛的一空，她自上一次蘇慕楓剖白心意後，她並沒有放在心上，豈料蘇慕楓如今的舉動逼得她不得不去正面思考他對自己的感情。
沒有虛假的，真心實意的喜歡，甚至祭奠上他的性命。
怎麼可以這麼……笨呢！
南宮若揮劍斬殺的速度太快，她身上血液的流失讓她微微有點炫目感，咬了咬舌尖，疼痛讓她瞬間散去了炫目感。
“你帶着她先離開這裏。”蘇慕楓沉聲對她說道。
“你帶她走，這裏我可以應付。”蘇慕楓已經中毒了，爲今之計只有讓他離開纔是最好的選擇。
蘇慕楓是不會拋下她離開的，但是南宮若也不會留下他，這就是一個死循環，誰也不走。
蘇慕楓將冰烙扔給了南宮若，“它在你手上，能發揮出最強的實力。”
現在他中了毒受了傷，冰烙於他與普通劍一樣，只有南宮若用，方能有最佳效果。
南宮若沒有猶豫，兩人換了劍，接劍瞬間挑開對面刺來的劍，冰烙劃破那人肌膚時，他能感覺到那血液彷彿被凝結了。
蘇慕楓的嘴脣已經開始泛紫，剛要迎擊，忽覺周身筋脈盡斷，身子無力支撐的倒了下去。
他沒想到這裏竟然還藏着內力高手，“小心。”
南宮若聽到虛弱的提醒回頭看去，蘇慕楓倒在地上，她眸子一縮，冰烙脫手而出，直直刺進要去行刺蘇慕楓的黑衣人胸口。
飛身過去拔劍踹人，一氣呵成，因爲蘇慕楓的到來，第二批黑衣人如今已剩十幾人了，她並不放在眼裏了，只是蘇慕楓的傷很重。
“有內力高手。”蘇慕楓拼盡全力告訴她。
黑衣人被殺的士氣低落，舉着刀劍一時不敢上前了。
南宮若蹲下身子看向蘇慕楓，他筋脈盡斷，確實是內力高手所爲，不管是誰，那些黑衣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何人指使，說！”南宮若眼裏透着森森寒意，憤怒佔據了內心，握劍的手因爲情緒激動帶着一絲顫抖。
“誓死……。”
話未說了兩個字，就被南宮若揮着劍飛身過去一一誅殺，很好，她成全他們。
上百具屍體堆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南宮若的衣裳早已被血浸染看不清顏色了。
她看了一眼蕭雨溪，她身上雖然濺了血，卻是安全的。
看着蘇慕楓，她放下冰烙，從腰間取出一個白底的紅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是紅色的，喂到蘇慕楓嘴裏。
她檢查着蘇慕楓的傷勢，毒已經侵入心脈，她臉色一沉，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中毒者使用內力就會促使毒素迅速蔓延四肢百骸，而他在中毒後沒有及時逼出餘毒，已經侵害了他的身體。
再加上身上的傷，他已經苦撐多時了，蘇慕楓……會死。
“我知道我沒救了，你不用浪費力氣了，給你自己傷口止血吧！”蘇慕楓脣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沒事。”南宮若輕聲道。
“你不要說話，我會救你。”帶血的手去取銀針，雖然沒有希望，但是試都不試就放棄，她做不到。
“冰烙很配你，以後我不能保護你，就讓它代替我守護你，好嗎？”蘇慕楓輕輕的說道。
筋脈已斷的他只是在苦苦支撐着與她多說幾句話，他這一生最後的幾句話。
“蘇慕楓，誰給你下的毒？”她身上沒有解毒的藥，即使有，也救不了他，他的傷口都深入肺腑，已經無力迴天了。
儘管給他喫下了那個藥也無濟於事。
難道就要這樣看着蘇慕楓死嗎？
爲什麼要來救她，是的，他如果不來，她可能已經被那一劍刺穿身體，受了重傷，對付那些人也會很喫力，還有可能死在這裏。
但是如果是用他的命作爲交換，她寧願自己承擔後果。
蘇慕楓眸光閃了閃：“你不要哭，雖然……我很想你能夠對我有感情，可……我也不希望，你因爲我哭。”
“我沒有哭。”南宮若身體有些僵硬，她沒有哭，甚至沒有感覺到淚意，可是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滑過臉頰。
他的身體已經沒有絲毫力氣能夠支撐他爲她擦眼淚了。
“不要爲我的死難過好嗎？這對我來說也是最好的了，你會永遠記得我嗎？”
南宮若眼睛朝上看，努力的抑制自己的眼淚，爲什麼這麼不公平，師傅爲救她而死，蘇慕楓也是爲救她而要死去。
“蘇慕楓，我……。”
蘇慕楓的耳朵裏開始流血，“我可能快聽不到你說什麼了。”
南宮若擦着他耳邊的血跡，手有些抖，蘇慕楓的眼睛逐漸沒有聚焦，“阿若。”
“我在。”南宮若輕輕握着他的手，聲音裏有一絲顫意。
蘇慕楓眼神溫柔的望着她，笑的很開心，“生，我未能護你一世周全，死後……我必佑你一世無憂。”
字字句句，彷彿一道道魔咒砸在她的心上，刻在了腦海裏，鼻尖發酸，眼眶一陣酸澀，那些隱忍的淚決堤般的不斷落下。
“你想入土爲安還是……。”最後能爲他做的一件事就是收斂屍身了，一想到這裏，南宮若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不要躺在地底下，你焚了我的屍身……把我的骨灰灑在……你覺得最美的地方就好。”蘇慕楓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虛弱而無力，眼睛慢慢的合上。
南宮若心口傳來的疼痛感越來越深，這是第一個跟她表白心意的男孩，一個各方面都堪稱完美的男孩，爲了一個不愛他的人竟然犧牲自己的生命。
爲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做這些事，說這些話，讓自己一輩子都揹負着沉重的罪孽感，對他的虧欠，因爲不愛，虧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