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全。”南宮若答道，她要去華嚴寺。
蕭墨沉默半晌，似在思考，在衡量，南宮若默默等着，但她知道，蕭墨一定會同意。
“這些是朔月給公主帶的小玩意兒，怕公主不喜歡，就煩勞陛下替公主收下可好？”蕭珏說話時，有兩名婢女自他身後捧着兩個黃花梨木鑲金珠盒，款步走向前方。
皇帝看着那奢華的盒子一笑，“郡主有心了，想必是心念溪兒不能出宮，尋了不少精巧物什，朕代溪兒謝過郡主了。”
“陛下言重了，只要公主喜歡，這些東西也便算有價值了。”蕭珏側目去看蕭雨溪，蕭雨溪神色冷漠的品着茶，全然一副沒有注意他們這邊的情形。
“大師曾說過，今世只有兩株血玉靈芝，皆已問世，我師父有幸得了一株，曾救人性命用下半株，我用了半株，剩下的一株，怕是已經不在了。”
南宮若緩緩開口，楓樹搖曳着枝葉，撲簌簌的聲音有些好聽。
“那王妃想要問老衲什麼呢？”方丈與她站在楓樹下，兩人相隔數步，相同的是，都在眺望楓葉。
“大師懂卦象，想必看人生死也很擅長，所以，我還能活多久？”南宮若看向方丈。
方丈眼裏有一絲疑惑，南宮若又道：“我如今這副身子，外在是好的，內裏早已不堪重負，我原本以爲我能撐過兩年，如今看來，一年已是極限了。”
方丈搖頭，“老衲知道王妃想聽實話，可是，世人之命，雖有定數，卻也有變數，您如今心緒不寧，是在擔心，身邊之人無法接受嗎？比如，如今的辰王殿下？”
南宮若長久的沉默，楓葉落下幾片，似在迴應她的情緒一般。
“初見時，老衲曾對王妃說，老衲略懂卦象，不知王妃可還記得此事？”方丈出聲詢問道。
“記得。”南宮若看向方丈，她自是記得這些事。
“祖父精通卦象，在他臨終之前爲十歲的我算了一卦，無緣紅塵，終生孤寂。”方丈看向那一棵楓樹，神色寧靜。
“我不信，父親、母親也不願意相信，他們早早就想讓我娶妻生子，但議親多次，沒有一次能成功，直到一次議親的女孩，無故落入井中溺斃。”
南宮若聽不出他語氣裏的情緒，看過去時，方丈的目光一直看着那棵楓樹，她從側面看去，也看不清方丈目光裏的情緒。
“父親跟母親受了很大的刺激，再也不敢提議親之事，周遭的百姓也漸漸議論起來，都將矛頭指向了我們。”
方丈閉上了雙眼，似乎那些往事很痛苦，令他覺得很沉重。
南宮若沒有開口打斷他，也許他很久沒有將這些事對旁人講起了。
“我們舉家搬遷，可是誰都不敢再提議親一事，直到我遇到了阿念。”方丈緩緩轉過頭，看向南宮若。
“她跟你一樣，都來自千年之後的時空。”方丈一字一句說的極爲緩慢，帶着一絲緬懷往事的沉重。
“她初來乍到，對這裏的一切都很新奇，對避女子如蛇蠍的我，更加感興趣。”
聽到這裏，南宮若大概明白是什麼樣的故事了，來自後世之人，對少年的他好奇，自會每日去招惹他，而他因祖父的卦象，因那死去的女子，再也不敢與女子有牽扯。
這樣的人設大概很對她的胃口，方丈大概也是動過心的。
“你們的感情曾有過美好的記憶嗎？”南宮若擡手接住了一片緩緩落下的楓葉。
方丈的眼裏有些疲憊，沉重的道：“我與她不曾有過開始。”
“她回到了原來的時空？”南宮若眉頭一緊。
“她……過世了。”方丈看着南宮若，南宮若這纔看清，他眼底藏着濃郁的悲痛。
這個結果是她沒有預料到的，微微有些訝然。
“她最後的遺願則是，我不能放棄自己的生命，她是自殺，她說她這樣不愛惜生命的人，上蒼是不會憐憫她的，她死後只會下地獄。”
方丈說的極爲緩慢，彷彿說的快了會加深他的疼痛一般。
“自殺的原因是什麼？”南宮若待方丈情緒穩定了些，纔開口問道。
“她說，她不信命，更不信什麼卦象，她選擇死在這個時空，長眠於此，長久的陪着我，我的終生孤寂便不算數了。”
方丈想起她說這段話的模樣時，眼底有些酸澀。
南宮若皺了皺眉，爲了破卦象選擇自殺，說實話，這種行爲她實在不能苟同。
“她會這麼做，最大的錯誤，是在我。”方丈伸手撫着樹幹，蒼老的手背跟樹幹的褶皺一樣，不平滑，不怎麼好看，卻帶着深深的眷戀之情。
“倘若那時我知道她會做出這個選擇，我一定會正視自己的心意，如果她會遭遇不測，左不過，也是我陪她上天入地，陰曹地府。”
他的聲音裏不無遺憾，“她說我從未答應過她一件事，所以最後一件事我必須答應她。”
南宮若將手裏的楓葉緩緩鬆開，讓它迴歸地面，這段故事對她而言不悽美，她沒有任何同理心去共鳴。
自殺，在她看來，很愚蠢。
若是因大義、因天下蒼生的那種自殺，她會覺得肅然起敬，這種爲了所謂的破卦象，實際上根本沒破還自殺的行爲，她是半絲情緒也沒有了。
但方丈心中定然後悔不已，如果知道她寧死也要留下，大概那時會全了兩人的情意，即使會死，至少不負相愛一場。
“王妃是否近日爲情所困？”方丈默然了片刻，問道。
“不是我的。”如果她動心了，她必然不會來這裏。
“是王爺？王妃擔心自己會離開，所以纔不願接受是嗎？”
跟這個其實沒有關係，她如果動情，她會比誰都清楚，比誰都坦誠。
“如果想不到解決辦法，不如想想以後。”方丈好似建議一般，緩緩道。
“什麼以後？”她還能有什麼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