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旭脣角微勾,他能感覺到,蕭墨叫她名字時都帶着溫柔,因爲她喜歡,就在這個時節來爲她挖筍,做着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事,做着他想都想不到的事。
這種純粹的感情,在他們的世界裏真的太少了,偶爾看到,原來自己也會有所觸動。
齊巖看着自己手中被他大力夭折的筍,再默默去瞅他家王爺,還好自己單幹了。
蕭旭看着這一幕,心念一動,問道:“倘若天下跟她讓你做選擇,你會選誰?”
而他也想知道,自己會放棄的,在他那裏會如何抉擇,蕭墨可以紆尊降貴爲她挖筍,可以極盡寵愛,但也會有底線,那個唾手可得的位置跟她,到底誰重要!
蕭墨頭也沒擡,繼續挖他的筍,蕭旭皺眉,不想回答的問題就選擇沉默,也就是他默認選擇天下了嗎?
“弱者的思想裏是以犧牲妥協,還要犧牲捨棄自己所以爲的重要之人才能最終成功;強者的路上會有犧牲,但所通之路必然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結果,而不是被逼無奈而放棄,不得不爲大局而留下的結果。”
“這世上有一個人沒有資格放棄她,犧牲她,那這個人只能是我。”蕭墨眼底有了暖意,他很榮幸,成爲她的夫君。
“天下蒼生很重要,可她也是天下蒼生的一員,不能因爲她是我的妻子,就要排除她這一層身份,犧牲的時候,就必須把她首當其衝的推出去,這不公平。”
蕭旭聽後,愣愣出神了許久,看着蕭墨身邊堆着的新筍,笑道:“以前你可不這麼認爲是吧?任何的犧牲,包括辰王妃都是可以的,只要最終能獲利。”
“皇室的生活除了血腥跟紛爭,便只剩死水一般的無趣跟死寂。”蕭墨將筍放到一旁,站起身撣去衣服上沾染的塵土。
“她是照進死水裏的暖陽……。”蕭墨目光倏而看向蕭旭,那瞬間有着奪目的光輝在他眼裏綻放。
蕭旭覺得有些呼吸困難,這樣的蕭墨是他所不曾看過的,剛想仔細看去,蕭墨已經負手而立命令齊巖把筍裝好帶走了,又是往日那般冷漠了。
“你特意等本王,是下毒之人找到了?”蕭墨朝他走來,身後的齊巖揹着筍,臉上有一絲不自在。
蕭旭聽到問話,點了點頭,“沒有,只是一點線索,但辰王妃那麼在意,必然是想知道的。”
“有了確切答覆再來告知。”蕭墨沉聲道。
他向來不喜歡浪費時間,更何況如今她已經放棄蘇慕楓的事了,再給她一點似是而非的線索,只會讓她爲難。
蕭旭笑笑,“墨王兄是怕辰王妃太在意而忽略你是嗎?”
蕭墨走在他身側停下,“本王豈是你想的那般氣量狹小之人?”
“有時間去想這些事,不如把自己王府的事管好,張麗卿再敢在背後對王妃說三道四,本王不介意親自動手。”
“她如今這般,多少都是我的過錯。”蕭旭往後一退,靠在了竹子上,神色有些寂寥。
“她不似辰王妃,她沒有太多可以依仗,她雖然很出色,可在辰王妃的映照下就黯然失色了,我……。”
“她沒有依仗?張祁書是死的?”蕭墨反脣相譏。
“張祁書不是你的對手,他在你面前只能伏低做小。”
“而她在辰王妃面前,比不過便只能想着各種方式去平衡,她只想贏一次,證明她曾經還有的驕傲,我一直很矛盾……。”
“不,你只是愚蠢。”蕭墨打斷了他。
“蕭瑾一直傾慕張麗卿,你知道麼?”蕭墨淡漠的問他。
蕭旭怔住了,他一直以爲蕭瑾維護張麗卿是因爲他,從未想過是他傾慕張麗卿。
“怎麼會?你胡說!”蕭旭情緒激動起來,蕭瑾怎麼會做這種事,那是他的親弟弟,他怎麼能懷疑!
“張麗卿也知道,她一直利用蕭瑾對她的傾慕,沒少打壓柳如煙,這其中的蛛絲馬跡你怎麼看不出來?你每次揣測本王,王妃的事,怎麼就沒留意自己的事?”
蕭墨是句句不留情,句句直擊要害,好似一把把利刃,將蕭旭擊的潰不成軍,節節敗退。
蕭旭後退幾步,不發一言扭頭就走,他要問蕭瑾,他要問他,如果他早傾慕張麗卿,爲何不對他說?說了他絕不會與張麗卿走的那麼近,現在……也不遲。
竹子的影子交錯,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長,留下斑駁的殘影,齊巖在身後旁觀,瞧着蕭旭遠去的背影,再看向自家王爺,他心中在想,這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蕭旭在某些方面真是脆弱的不堪一擊,毫無還手之力。
“換家客棧吧!聽說邱夢樓就很不錯,不如去那裏用午飯。”宴雲初還記得上次南宮若的警告,再加上也不想得罪蕭墨,便試圖把幾人帶走。
“我對這裏好奇。”呼延和燁昂首闊步就朝裏面走去。
他的左右大都尉金達安,曹貽清緊隨其後,蘭於之在他們之後,也進了客棧。
陸雲朝,宴雲初對視一眼,也都進了客棧。
小二笑臉相迎走了過來,看到幾人裝扮一時愣了愣。
呼延和燁腰間別着一把彎刀,皮膚是常年烈日照射下的古銅色,魁梧有力,眼神如鷹一般犀利,看人時帶着審視的目光,又生得極爲高大,小二看他都得仰着頭。
金達安揹着弓箭,腰間還掛着一個葫蘆,左手按着他的那個葫蘆,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在審視着客棧裏面。
曹貽清彎刀握在手裏,斜眼瞧着小二,在心裏嘲笑他的弱不禁風。
蘭於之雖也是匈奴人的着裝,卻讓小二看順眼許多了,在他眼裏,匈奴人生的粗獷高大,看着就很嚇人,且看着就不像好人,蘭於之不一樣,他的長相是他們看慣了的斯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