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傷未愈,新傷的疼痛又折磨着他。明非拆開拳頭的繃帶給自己換藥,打了古厲決十多拳,自己的拳頭卻傷痕累累。一個月以後居然還要和這個殘暴的怪物生死相搏,他只覺得傷口更加疼痛了。
下午醫生塗的藥膏見效了,他的傷勢減輕了一些,即便這樣,依舊疼的坐立難安。
短短的兩天時間,明非過的兩個月還要漫長。過去十八年沒有經歷的精彩在這兩天全部補給了他,一時間還有點應接不暇。
但明非不得不承認,精彩的代價是危險和未知無處不在。還沒到兩天的時間,兩個姿色絕美的女孩相伴,兩次生死線的掙扎,兩次被打的幾乎死掉。明非心潮澎湃,他又開始懷念起過去平靜的日子,懷念那個平平淡淡的李明凡,懷念他的父母,老師,同學,懷念那歲月靜好的一切。
被危險磨礪,被平庸煎熬,到底要選哪一種呢?!
事情發生的太快,太多,也太突然,只有夜深人靜躺下來,明非才能靜靜地思考一下已經發生的和可以預見的。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沉溺於思考,無法自拔,有時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成爲讀過那些爽的主角,可以呼風喚雨,戰天鬥地,然而幾番戰鬥後他清醒的發現,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沒有一步登天的事情。
強者從來伴隨着責任和危險,弱者卻可以享受着平凡和安寧。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求寧靜,甘守平庸。
他問自己:
我爲何來到這裏?蘭心究竟在做什麼?她是敵是友?瀧川隱瞞着什麼樣的身世?她的心人又是誰?獸族,人族,神族,魔族是怎麼回事?我還能不能回到那個世界去?
……
一系列問題向他涌來,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問個究竟!
明非想到與蘭心的子時之約,這是和性命一樣重要的事情。蘭心是一把鑰匙,打開這世界的一切。也只有她能夠解答所有的困惑。
明非思忖,看來,要偷偷路,想起帕子的話,他做出決定,夜深後去西郊天水坡會會蘭心。
驚魂的一天,人生無數歡喜悲愁被最大限度的拓展。
這是他第二次夜會蘭心,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忐忑不安,畢竟他對這世界沒有什麼瞭解,無知無畏說的可能是現在的狀態。
明非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這種疲勞恰似當年抄完五十遍單詞後。他忍着疼痛,修養心神,默默等待着時間來到深夜。這種疲勞卻不能睡的感覺是最大的折磨。
月懸高空,天色已深,明非緩緩從牀起來,準備偷偷出去。
他悄悄地推開門,生怕驚擾瀧川,被她發現。
心問自己:怪,我又不是去做什麼壞事,爲何如此提心吊膽?
還沒等出門,明非遠遠的望見門口一個嫋嫋婷婷的身影,穿着睡袍,單手叉腰,身體微微靠在門。
明非藉着夜色看去,他能看她到一隻手裹着厚厚的繃帶,還吊在了脖子。
不用看了,是瀧川!
明非好像做賊被抓,渾身汗毛倒立,冷汗直流。正準備回頭,溜回屋子,卻被瀧川一下子叫回來。
“這大晚的,明少爺這是要去哪啊?”
完了,被發現了,瀧川的聲音陰陽怪氣,她是不是察覺了什麼?
明非恍然想起,之前放帕子的衣服被換掉了,而衣物從來都是瀧川在收拾打理。難道,她已經發現了。心虛的明非已經做好了一五一十交代的打算?
他心裏不斷問:我是不是該告訴她真相呢?
他嘴卻磕磕巴巴:“額,我去……我去……”
突然發現不管做沒做壞事,被抓到都是一樣的緊張。
“你又要去逛夜店,尋花問柳了,對吧!”
瀧川另一隻手叉腰,表現的非常不滿。只見她面帶慍色,臉似桃紅,柳眉緊鎖,嘴巴撅的簡直能掛一把銀壺。
她又繼續說:“我知道!你還是沒變,剛和我說完那些話,馬重蹈覆轍,真是本性難移!”
做夢都沒想到,以前的明非有逛夜店的“習慣”。
“我……最後一次,行嗎?”
只能這麼說了,他想着無論如何,有約在身,今晚一定要出去。
瀧川無奈的聳聳肩,那表情好像一個無可奈何的小媳婦勸不住花天酒地的老公。
“每次都說最後一次……”
“這次是真的!我發誓!”
撒謊的滋味不好受,明非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裏。說罷,他起身要出門,剛邁一步又被瀧川叫了回來。
心一驚,該不會是不讓去吧?
“拿着,出門帶點錢。”
說着,瀧川追來,單手遞給明非四個銀幣。
拿着帶有她體溫的銀幣,明非只感覺鼻子一酸,喉頭髮腫,一種苦澀涌心頭。
自己過着清貧的日子,每天忙於操持家務,對待家人卻是這樣的大方無私,她無怨無悔的付出讓明非動容。
明非與她深深的對視了一眼,看到的是無盡的善解人意,天真無邪。他終於理解蘭心說的完全信任是什麼意思了,這樣的女孩,只得讓人把一切交給她!
“你放心,我說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
明非只能這樣承諾了。
瀧川左手撫過他的臉,關切地說:“我相信你,你這樣我倒是放心了,剛纔還在擔心你不是明非呢……”
“我是明非,永遠都是,你的明非……”
瀧川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胡說八道,你纔不是我的……”
“你羞什麼?”
“纔沒有呢!”
“那我,先走了?”
瀧川:“快滾蛋吧……”
……
與瀧川告別後,明非踏了去西郊的路。
夜色已深,但酒肆,飯館,歌劇廳,妓院的生意十分火爆,形形色色的未眠人出來找樂子,喫夜宵,排遣寂寞和飢餓。
“看來這的夜生活也很精彩。”
路過妓院時,裏面不少姬女嚮明非打招呼,吹口哨,弄的他十分尷尬,看樣子是老熟人老相好了。由此可見,明非之前的生活不太檢點,實在想不通,朝夕和瀧川這樣的女孩相處,爲何還會來找這些庸脂俗粉。
過了一會,明非漸漸走到城門口,還有零星的幾人出城,守衛兵士高呼:“出城進城,抓緊時間,一刻後關城門!!”
他慶幸自己來的巧。
當明非走到西城門口時,幾位穿短盔甲兵士連忙立正,將長矛在地連磕三下,城門官把寶劍豎在面前,似乎等待檢閱一般。
城門官高呼:“家族長官檢閱,敬禮!!!”
立正的幾個士兵紛紛嚮明非示意。他受寵若驚,這是兩天以來享受的最高待遇了,終於有人不罵他廢物了。
明非馬發現,並不是所有士兵都向他敬禮,有幾個身着長盔重甲沒理他,還在一旁說說笑笑,看樣子是在笑他。
明非想起來,或許這幾位是明家家族的城防軍士兵,他心頭涌一種衝動,說什麼也不能在自家將士面前丟臉跌份!
明非掏出兩個銀幣,可這時又想起瀧川心疼的眼神,連忙把銀幣放回去一個。
他遞一個到城門官手裏想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拿去給弟兄們買點酒喝吧。”
“謝大人打賞!!!”
重甲士兵露出詫異之色,四周嘲諷聲一片。
“這窮鬼會來犒賞士兵,怪事!”
雖然只賞了一個銀幣,明非還是神氣的走了,想一想還是心疼,這一個銀幣應該給瀧川買點東西的。
繼續走了一會,他看到一個路標,顯示三裏外直行,天水坡。
他暗罵,這個蘭心真是會折騰人,次讓他大半夜爬樓,這次又是三里路,有關她的記憶不是累是疼。
走了半天,擡頭繁星密佈,皓月當空,看來時間差不多了。
他生怕自己遲到,馬加快了腳步。不一會,他看見遠處高坡,一個飄逸的身影。她背對着明非,月色之下,那一襲黑袍顯得性感妖嬈,如果說瀧川美的端莊,這身影則美的妖豔。
明非爬高坡,走到蘭心身邊。
向下望去,他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天水坡下,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花海。這是一種從沒見過的花,白色的花朵爭相綻放,沐浴在月光下,冷風。螢火蟲星星點點,蟲鳴聲此起彼伏。
一陣風把花香吹到他的口鼻,只覺沁人心脾,回味無窮。
“這是什麼花,好美啊。”
蘭心:“這是冷香蘭,是一種只在夜裏開放的花。”
明非把滿肚子的問題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此刻的享受,千金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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