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魔道祖師+番外 >第45章 佼僚第九3
    花園極大,設有石亭石欄,石桌石凳,供賞花賞月。然而多年雨打風吹,亭子缺了一角,石凳倒了兩個。滿園不見花卉,只見枯枝敗葉。這個花園,已經荒廢多年了。

    藍思追道:“這是蒔花女的花園。”

    藍景儀愣愣地道:“蒔花女?是誰?這花園有主人嗎?怎麼看去這麼破,好久都沒人打理了。”

    花期短暫,應季而開的花卉,稱之爲蒔花。品種繁多,花色各異,開時滿園芬芳。聽到這個名字,魏無羨心一動,記起來一點什麼。

    藍思追道:“這座花園曾經很有名。我在書讀到過。《蒔女花魂》篇載,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詩,詩佳,贈以蒔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長存。若詩不佳,或吟有錯,女忽出,持花擲人臉,後而隱。”

    藍景儀道:“吟錯詩是要被她用花砸臉啊?那花不要帶刺,不然要是我來試試,一定會被砸得臉被扎出血。這是個什麼妖怪啊?”

    藍思追道:“相傳花圃最早的主人是一位詩人,他親手栽種了這些花,以花爲友,日日在此吟詩,園花卉受書香詩情所染,凝出了一縷精魂,化爲蒔花女。外人來此,吟詩吟得好了,讓她想起栽種自己的人,一高興便贈送一朵花。若是吟得差了錯了,她便從花叢裏鑽出來,用花朵打人的頭臉。被打的人會暈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扔出了花園。十幾年前,來這座花園的人可說是絡繹不絕。”

    魏無羨道:“風雅,風雅。不過姑蘇藍氏的藏書閣裏可不會有書記載這種東西,思追你老實說,讀的是什麼書。”

    藍思追臉一紅,悄悄地去看藍忘機。藍景儀道:“蒔花女是不是很美貌?不然爲什麼那麼多人都要來?”

    見藍忘機並無責備意思,藍思追道:“應該是很美貌的。但是很少有人看到,畢竟算自己不會作詩,背一兩首吟詩一番又有何難,因此大多數人都得到了蒔花女的贈花。算偶爾有吟錯了被打的,也看不清蒔花女的臉。只有一個人除外。”

    另一名少年問道:“哪個人?”

    魏無羨輕輕咳了一聲。

    藍思追道:“夷陵老祖魏無羨。”

    魏無羨又咳了一聲,道:“怎麼又是他?咱們聊點別的不成嗎?”

    沒人理他。藍景儀擺手道:“你不要吵。魏無羨怎麼了?他幹什麼了?他把蒔花女抓出來了嗎?”

    藍思追道:“這倒是沒有。不過,他爲了看清蒔花女的臉,到這座花園來,每次都故意吟錯詩,惹得蒔花女發怒用花朵打他,再把他扔出去,他醒了之後再爬進來,繼續大聲唸錯。如此反覆二十多次,終於看清了蒔花女的臉,但是蒔花女也被他氣到了,好長一段時間都再也不出來了,看見他一進去一陣亂花下雨,景還景……”

    衆少年齊齊笑了起來,都道:“魏無羨這個人真討厭!”

    “怎麼這麼無聊啊!”

    魏無羨摸摸下巴,心道:“這有什麼無聊的。誰年少的時候沒幹過一兩件這種事?話說回來,爲什麼連這種事都有人知道啊?還記在書?”

    藍忘機看着他,雖然面無表情,眼底卻漾着異樣的光采,似乎在取笑他。魏無羨心道:“你取笑我?嘿,藍湛竟然好意思取笑我。”

    他道:“你們這羣小朋友,心不靜,意不清。肯定天天都在看雜書,不專心修煉。回去叫含光君罰你們抄家訓,十遍。”

    衆少年大驚失色:“倒立着還要抄十遍?!”

    魏無羨也是一驚,看向藍忘機:“你們家現在罰抄都是要倒立着抄?太狠了。”

    藍忘機道:“光是罰抄,總有人不受教訓。”

    他們聽故事聽得興致大發,要在蒔花園夜宿。野宿對夜獵者也本是常事,東撿西撿,堆起一堆枯枝敗葉,生起了一堆篝火。藍忘機出去巡視,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異動。魏無羨坐在火堆旁,見現下終於有機會問了,道:“對了,你們家的抹額,到底有什麼含義?”

    提到這個,衆少年的臉色陡然一變,都支支吾吾起來。

    藍思追小心地道:“莫公子,你不知道嗎?”

    魏無羨道:“我要是知道了,我還問?我像是那麼無聊的人嗎?”

    藍景儀嘀咕道:“那你還是別知道了。”

    藍思追似是在考慮措辭,斟酌了好一陣,才道:“是這樣的。姑蘇藍氏的抹額,意喻‘規束自我’,這個你知道吧?”

    魏無羨道:“知道?”

    藍思追繼續道:“而姑蘇藍氏立家先祖藍安有言,只有在命定之人、傾心之人面前,可以不必有任何規束。所以,藍家的抹額,歷代以來,除了自己,誰都不能夠隨便碰、不能隨便取下,更不能夠系在旁人身,這是禁忌。嗯,只有,只有……”

    只有什麼,不必說了。

    篝火之旁,這些年輕稚嫩的臉紅成一片,藍思追都說不下去了。

    魏無羨感覺身體裏一半以的血都衝了腦門。

    這抹額、這抹額、這這這——

    這抹額的含義、相當之沉重啊!

    他忽然覺得非常需要新鮮空氣,霍然站起,躥了出去,心道:“……我都幹了什麼!!!他都幹了什麼!!!”

    當年在岐山,溫氏舉辦過一場百家清談盛會,大會爲期七天,七日裏每日的餘興項目都不一樣,其有一日是射箭。

    一千多個真人一般大小、靈活走動的紙人靶子裏,只有一百個是附有兇靈在內的,各家未及弱冠的少年子弟入場爭獵。只要射錯一個,必須退場,唯有不斷地射附有兇靈的正確紙人,才能留在場,最後再計算誰射的最多、最準。

    那時距離魏無羨在雲深不知處聽學、被遣送回雲夢已過去一年多。他回雲夢之後,跟人講了一通藍忘機如何如何刻板、如何如何沒趣,未過多久把這段日子拋在腦後,繼續湖翻浪、山撒野去了。

    他聽了一早的辯論,聽得頭昏腦漲,背起弓箭纔好容易來了點精神,隨眼一掃,只見身旁有個面若敷粉、冷若冰霜的俊俏少年郎,身穿正紅圓領袍衫,系九環帶,袖子收得很窄。這本是此次岐山百家清談會小輩們的統一禮服,被他穿得格外好看,三分雅,三分英氣,剩下的四分全是俊美,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少年揹着一束尾羽雪白的箭,低頭正在試弓。他手指纖長,在弓弦一撥,發出琴絃一般的音色,動聽而又不乏剛勁。

    魏無羨見這少年有點眼熟,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興高采烈招呼他:“咦,這不是忘機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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