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道:“什麼東西?”
金凌哼道:“你管得着嗎?我現在又不想借了。”
說話間,藍忘機已走三階如意踏跺,敲了敲寢殿高高的門。
金凌警惕地道:“這裏是我小叔叔的寢殿,你們走錯地方了吧?不對,你們是闖進來的。你們要幹什麼?”
寢殿的門堅固無,看來是踹不開的,魏無羨現在也不是能鑽門縫的製片人了,也跟着藍忘機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道:“金宗主?金仙督?”
原本在宴廳附近等待開宴的世家仙首與修士們也都陸陸續續趕了過來,個個道:“怎麼回事?”“這邊爲何如此喧譁?”“這邊是仙督的寢殿吧?方纔聽到入侵的示警之聲……”
聶懷桑惴惴不安,藍曦臣凝眉不語。
寢殿裏面沒有任何聲音。金光瑤也許正躲在裏面,爲怎麼處置秦愫焦頭爛額。魏無羨又道:“金宗主,您在裏面吧?在的話請開一下門吧,遲早要面對的。”
金凌怒道:“你究竟想幹什麼?把人都引了過來!”
藍曦臣走了來,低聲道:“……在裏面嗎?”
他問的是聶明玦的頭顱。
魏無羨點了點頭。
這時,一個帶笑的聲音傳來:“咦?諸君,你們圍在這裏幹什麼?即將開宴,爲何不入席?”
金光瑤從人羣之後走出,藍曦臣淡聲道:“阿瑤,你來的正好。這位莫公子,說在你的寢殿裏發現了一些東西。”
魏無羨補充道:“寢殿的密室。”
金光瑤怔了怔,道:“密室?噢,我的寢殿,確實是有這麼一件密室,藏寶室。怎麼了嗎?“
衆人一派狐疑,金光瑤試探一般地問道:“怎麼啦?密室——不稀吧?只要是有一些壓箱底的法寶,誰家沒有幾個藏寶室?”
藍忘機道:“金宗主,多說無益,開門吧。”
金光瑤彷彿覺得很怪,又有些爲難,道:“……含光君,既然叫做藏寶室,那裏面放置的東西,必然是要藏起來只給自己一個人賞玩的。忽然讓我打開,這……”
這麼短的時間,金光瑤不可能把秦愫運到別的地方去。也不可能利用傳送符,傳送符只能傳送施術者,而依照秦愫目前的狀況,她是絕對不可能使用傳送符的。此刻,秦愫應該在裏面。
要麼是活的,要麼是死的。無論是死是活,對金光瑤而言,都會是致命的。
金光瑤垂死掙扎,依舊如此鎮定,推東推西。只可惜,越是推辭,藍曦臣的口氣也越是堅定:“阿瑤,打開。”
金光瑤定定看着他,忽的粲然一笑,道:“既然二哥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只好打開給大家看看了。”
他站到門前,揮了揮手。寢殿大開。
人羣之,忽然有一人冷冷地道:“傳言姑蘇藍氏最重禮,如此看來,傳言也不過是傳言罷了。強入一家之主的寢殿,真是重禮。”
方纔在廣場之,魏無羨聽到金家的門生恭恭敬敬地招呼這人,稱他爲“蘇宗主”,正是近幾年風頭正盛的秣陵蘇氏的家主蘇憫善。一身白衣,雙目狹長,細眉薄脣,倒是清俊,也頗有幾分高傲。相貌氣質,可算得好。只可惜好雖好,卻好得不出挑。
金光瑤道:“算了算了,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銅鏡再次打開,魏無羨又進入了這間密室,看到了多寶格那一張畫滿咒的簾子,看到了那張分屍鐵桌。
還看到了秦愫。
秦愫背對他們,站在鐵桌之旁。藍曦臣微微愕然:“金夫人怎麼在這裏?”
金光瑤道:“這間藏寶室是我私藏之所,阿愫也經常進來玩玩看看,她在這裏不怪吧。”
魏無羨見到秦愫,微微一驚:“金光瑤竟然沒轉移她?也沒殺她?他不怕秦愫說出什麼嗎?難不成他對秦愫還做了什麼,讓她沒法威脅到自己了?”
他不放心,轉到秦愫之旁,仔細觀察她的側臉。
秦愫還是活着的,而且活得好好的,完全沒有異常。
魏無羨心道:“剛纔秦愫看去那麼激憤,金光瑤怎麼可能瞬息之間與她達成協議、封住了口?”
他走到多寶格之前,一下子掀起了簾子。
簾子之後,沒有什麼頭盔,更沒有什麼頭顱,只有一隻匕首。
這隻匕首泛着森森寒光、騰騰殺氣。藍曦臣原本也盯着那道簾子,只是遲遲沒下定決心去掀,見不是別的東西,似乎鬆了一口氣,道:“這是何物?”
“這個啊。”金光瑤笑着走去,把匕首拿在手把玩,道:“是個稀物。這隻匕首是一名刺客的兵器,殺人無數,鋒利無。看這把匕首的刀鋒,仔細看,會發現裏面的人影不是你自己。有時候是男人,有時候是女人,有時候是老人。每一個人影,都是死在刺客手下的亡魂。它陰氣很重,所以我加了一道簾子,把它封住了。”
聶明玦的頭顱,已經被他轉移了。
金光瑤確實聰明。他早料想到了,也許有一天會被人發現這間密室,所以他除了聶明玦的頭顱,還放了不少其他的法寶,諸如寶劍、符篆、古碑殘片、靈器,不乏珍稀之物。
這間密室看起來,的確只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藏寶室。那隻匕首,也確實如他所說,陰氣重,是個稀罕物。而且不少仙門世家都有收集此類兵器的嗜好。
一切看起來都正常無。
秦愫一直木然地看着他,看見他將這隻匕首拿在手賞玩,突然伸手,把它奪了過來!
她的五官跟着臉一起微微扭曲顫抖起來,這神情別人看不懂,而偷看了剛纔她與金光瑤那場爭執的魏無羨卻看得懂。
痛苦、憤怒、恥辱!
金光瑤笑容一僵,道:“阿愫?”
藍忘機劈手去奪匕首,然而,它的鋒芒已盡數埋入秦愫的腹部之。
金光瑤失聲慘叫道:“阿愫!”
他撲去,抱住了秦愫癱軟的身體,藍曦臣立即取藥施救。然而,這把匕首鋒利至極,怨氣陰氣又重,頃刻之間,秦愫便已斃命。
在場衆人完全沒料到會變成這樣,全都驚得呆了。魏無羨也沒有,他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那封信裏,究竟寫了什麼?!
金光瑤悽切地叫了幾聲妻子的名字,一手捧着她的臉,睜大着眼,淚水不斷打落在她面頰。藍曦臣道:“阿瑤,金夫人……你節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