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女子依然是以春風化雨般的和煦眼神看着他,那眼神裏滿是對後輩的憐憫與愛護,先是示意他坐下,而後緩緩朝他點了點頭:“你果然很聰明,難怪可以被系統選中。”
周疏寧開始緊張,自己和長孫清明的事她是知道的吧?
既然阿弼知道那麼多事,那她應該也全都知道的吧?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尷尬,冷不防還見了個家長,這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啊啊啊!
周疏寧清了清嗓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夏皇后卻仍是一副和藹的語氣對他道:“你別緊張,我有那麼讓人害怕麼?”
周疏寧把頭搖的像波浪鼓:“不不不,您一點都不害怕,是我害怕……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夏皇后打斷他道:“可以和我說說清明的事嗎?這麼多年未見他,我也有些想他了。”
提起長孫清明,周疏寧的心終於靜下了一些,應道:“他很好,是個不世出的習武奇才。胸懷大志,也想建一番奇功。”
夏皇后欣慰的點了點頭:“他命格奇佳,確實是個值得託付的,你們要好好在一起。”
周疏寧的臉刷的就紅了,說道:“可是……可是我……”
夏言暖笑笑:“你很好,是個很棒的男孩子,不用自我懷疑。”
周疏寧:!!!很好,未來婆婆已經把我的性別看穿了!!!
事到如今,周疏寧也不尷尬了,直接道:“原來您什麼都知道。”
夏言暖嘆氣道:“清明剛出生的時候,我便給他起過一卦,他此生紅鸞不動,卻有一顆孤辰自遠方而來與他交匯。我早就知道,所以你不用害怕,在我心裏接受他的一切,也接受你。”
這反倒是讓周疏寧不好意思了,他緩緩點了點頭,應道:“您果然如他們所說的一樣,是個千古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夏言暖看着他,問道:“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周疏寧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剛剛的唐突,大概耽誤了不少時間。
夏言暖接着道:“如今四方的格局,基本呈互相牽制的狀態。北遼與南昭交好,西境與東淳聯姻。他們用這種手段來牽制大晏,其實屬於腹背受敵,並不樂觀。”
原來夏言暖至死都在念着天下國事,她這樣的胸襟,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匹及的。
夏言暖又道:“四方戰事不斷,每年至少數萬生靈死於邊境的戰事。而那個人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需要邊境不斷死人,來採集這些怨靈,達成自己飛昇的目的。”
周疏寧張了張嘴:……等等,爲什麼我的故事線突然又玄幻了起來?
難道我這不是一篇普普通通的種田基建朝堂爭鬥文嗎?
所以朝堂爭鬥只是披在外面的一層皮,實際上它是玄幻文?
夏言暖看着他的表情,猜出了他的想法,否定道:“不,和你從前走的路是沒有差別的,只是你們不能懈怠,也不能放鬆。只要你和清明堅持初心,不要因外力影響而中道崩阻,就一定能把那股勢力扼殺。”
夏言暖搖頭:“那不是,那是因爲你真的有危險。上次他們對付的是清明,清明天煞命格,那些人傷不到他的根本。你卻不一樣,你是外來孤星,在整個華夏生靈裏是最顯眼的存在。一理受到圍堵,你就會命懸一線。從前你只是賺些銀錢,於他們而言沒有太大影響。如今你一步一步,升到了光祿大夫,甚至將北疆發展的如此繁榮。已經被他們盯上,隨時會對你出手。”
周疏寧心道原來如此,看來阿弼說的都是真的。
確實有人要對他不利,阿弼也確實是在保護他。
不過天煞與孤辰,聽上去倒是天生一對。
周疏寧道:“可是……我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了,清明他肯定會擔心我吧?”
夏言暖道:“這不論對你還是對他而言,都是一場考驗。我相信清明,他能解決這個問題。”
周疏寧緩緩點頭:“那接下來呢?我們需要做什麼才能把您說的那個勢力鏟險?”
夏言暖隨手一揮,眼前便出現了一個江山輿圖,上面正是四方環視的大晏,她開口道:“光明與黑暗,此消彼漲。你們要做的,就是堅持自己心中的道。如今這股勢力已經出現裂痕,只要你們繼續以民生和國運爲初心,總有一天能窺探到黑暗的真身。”
周疏寧一知半解,但夏言暖既然這麼說,那麼他和長孫清明只要沿着原來的道路繼續走,大方向總是沒錯的。
夏言暖又最後說了一句:“你也別急,用不了幾天,你們倆就可以團聚了。不如趁着這幾天,你多泡泡草藥,強身健體。你這體質太弱了,他們隨便施一個小手段就能中招。聽阿弼的話,他不會害你。”
周疏寧點了點頭,還想問些什麼,夏言暖的身影卻越來越淡了。
難怪她剛剛說要長話短說,原來他們交流的時間這麼短。
周疏寧叫着她的名字:“夏皇后,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嗎?”
卻是猛然睜開眼睛,浴缸裏的水已經冷了,草藥已經泡成了淡紫色。
周疏寧起身,左右尋找着夏言暖的身影,才發現剛剛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阿弼卻一直守在他身邊,用清亮的眼神看着他,問道:“主人還有什麼疑問嗎?不會再懷疑阿弼了吧?那阿弼給主人更衣?”
周疏寧緩緩點了點頭,說道:“阿弼,你這裏有沒有書?我想看看。”
阿弼點頭,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應道:“有先祖娘娘的藏書閣,主人想看的話阿弼這便帶你過去。只是主人一直沒喫什麼東西,阿弼去寧安樓給您點了餐,眼下還是熱乎的,主人要不先吃了再過去?”
周疏寧心道左右現在也走不了,先喫飽喝足再說吧!
便起身,隨阿弼去了飯堂。
西風村,寧安縣主府,長孫清明的桌前擺着那枚銀色牽絲鈴。
孫岑站在他身邊,躬身而立,長孫清明問道:“你能看出這是什麼類型的蠱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