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躬身進殿，向康熙稟報，“皇上，翊坤宮那邊傳來消息，今日毓嬪娘娘向昭妃娘娘請安之後，在長街上遇到了佟妃娘娘。”
“佟妃娘娘，言語間嘲諷毓嬪娘娘，說毓嬪娘娘無才無貌，毓嬪娘娘稱讚了佟妃娘娘一句國色天香、”
嚥下到嘴邊的話，梁九功微微佝僂着身子，一臉諂媚。
康熙面色一怔，手上的御筆，在奏摺上停留了片刻，一滴鮮紅的墨汁滴落在奏摺上，在白紙黑字之間，格外的鮮豔奪目。
“國色天香？佟妃雖然年輕貌美，但是離國色天香相差甚遠。”
頓了頓，康熙又道，“毓嬪雖並非芳華絕代的佳人，但是眉眼精緻、面色白皙如玉、並非無才無貌之人。”
“從前佟妃未曾入宮的時候，朕只覺得年輕嬌美、活潑嬌俏，如今入了宮發現不過如此。佟妃甚至還不如她的姐姐，從前的佟佳氏雖然善妒、有些跋扈，但是不會如此蠢笨。”
梁九功低着頭，恨不得捂住耳朵。
沉吟一番後，康熙放下手中御筆，輕嘆一聲，“舅舅、佟妃，終究是辜負了朕的一番良苦用心啊！佟佳氏，是朕的外家，朕本想着額娘早逝，擡了他們入滿洲正黃旗，召佟妃入宮，假以時日佟佳氏一族能成爲得力的外戚。”
“不曾想，佟妃如此扶不上臺面。”
梁九功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出一聲。
康熙站起身來，揹着手在乾清宮裏走來走去，一盞茶後，邁步走出乾清宮，站在乾清宮廊下，擡頭望了天空許久。
“梁九功，擺駕去翊坤宮。”
梁九功恭聲應下，連忙吩咐太監、宮女們準備。
御駕剛出乾清宮，準備拐入西六宮這邊，一身大紅宮裝的佟妃，頭頂着一個誇張造型，出現攔住了御駕。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佟妃搔首弄姿，擺了一個自認爲十分好看的姿勢，一雙丹鳳眼，撲閃撲閃的對着坐在御駕上的康熙放電。
康熙面色一愣正準備開口，目光觸及佟妃一身大紅的宮裝。
面色瞬間沉下來，康熙厲聲呵斥，“佟妃，你是妃位，怎能穿大紅呢？朕這些日子寵着你，你越發的起了僭越之心。”
“還不將身上的衣裳，脫下來、”
佟妃滿臉難以置信。
“皇上？表哥？”
康熙提高了聲音，冷聲道：“脫下來……”
佟妃面色慘白，紅着臉，不情不願的將身上的大紅色宮裝脫下來，低垂着頭，楚楚可憐的跪在大理石板上。
康熙的御駕，並未停下來，繼續往前走。
靠近翊坤宮，康熙沉聲開口。
“梁九功，記着，佟妃恃寵而驕、目無尊上、性子跋扈，即日起免去協理六宮之權，佟妃宮裏的份例，着內務府按嬪位發放。”
梁九功恭聲應下。
慈寧宮
太皇太后眼神清明，望着下頭恭聲稟報的蘇麻喇姑。
輕輕嘆了口氣，太皇太后冷聲開口，“佟妃的確糊塗，毓嬪一句國色天香，她竟然敢應？還招搖着換了一身大紅宮裝，攔住皇帝的御駕。”
“如今，佟妃自食惡果，不僅失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協理六宮之權，雖依舊是妃位，但是份例卻降了一等。”
一旁的太后，緩緩擡起頭來，眉頭微微蹙起。
沉吟片刻後，太后輕聲道：“皇額娘，臣妾方纔聽蘇麻喇姑講，佟妃國色天香，這一句是毓嬪說的，毓嬪在宮裏頭伺候皇帝，也有三年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
“的確如你所想，哀家也很是好奇，毓嬪爲何突然說佟妃國色天香。雖然昭妃一直與毓嬪不和，頻繁的找毓嬪的麻煩，但是並未完全撕破臉。”
“如今毓嬪一句，佟妃國色天香，傳到昭妃耳朵裏，是在向昭妃正式宣戰嗎？”
太皇太后、太后陷入沉思之中。
傍晚，康熙離開翊坤宮，隨之傳遍後宮的是一句話。‘昭妃娘娘雍容華貴，如明月光輝，佟妃娘娘國色天香、似明珠璀璨。’
夜色之中，太皇太后聽了蘇麻喇姑的稟報，沉聲一笑，語氣滄桑的道。
“好一句，‘昭妃娘娘雍容華貴，如明月光輝，佟妃娘娘國色天香、似明珠璀璨’。毓嬪此言，四兩撥千斤，將昭妃比作明月，佟妃比作明珠。”
“明月與明珠，雖一字之差，但是天差地別。明月光輝，恩澤天下，明珠璀璨，卻是螢燭之光，昭妃這下該高興了。”
太后面色溫婉的笑着，輕聲開口，“皇額娘所言甚是。不僅昭妃該高興了，佟妃也會因此氣憤的睡不着覺、喫不下飯了。”
“皇額娘，毓嬪雖然出身寒微，但是聰慧機靈、口齒伶俐，又有福氣好生養，如此難怪皇上願意寵着她、喜歡她。”
“若臣妾生做男兒，這般有趣的女子，即便不是傾城之姿，臣妾也是會喜歡的。”
太皇太后，爽朗一笑。
“這下，你該明白哀家爲何要讓宣嬪，與她交好了吧？哀家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科爾沁的榮光不能斷，宣嬪與她交好，百利而無一害。”
“退一萬步講，即便皇帝忌憚，不讓宣嬪有孕，將來宣嬪憑藉着與毓嬪交好，也能在宮中有一席立足之地的。”
“若是宣嬪運氣好，還能撫養下頭位份低的庶妃們的孩子。”
太后輕輕頷首，笑着道：“是，皇額娘思慮周全，臣妾先前愚鈍糊塗了，幸得皇額娘不與臣妾一般計較。”
“嗯。”
太皇太后應了一聲，喃喃輕語，“你我同時科爾沁嫁來大清的，你是哀家的侄孫女，也是哀家的兒媳，我豈能不爲你着想。”
慈寧宮安靜的只有太皇太后、太后誦經的聲音。
鍾粹宮
馬佳庶妃大着肚子，躺在牀上。
宮女采薇輕聲向她稟報宮裏的事情，馬佳庶妃聞言，面色鐵青難看，咬牙切齒的道：“毓嬪好本事，在昭妃、佟妃之間遊刃有餘，左右逢源。”
“毓嬪如今已是嬪位，又懷有身孕，這一胎生下來，若是個阿哥，只怕皇上要封她爲妃了。”
采薇低着頭，快速思量着。
片刻後，采薇擡頭笑着道，“小主，你如今即將臨產，腹中龍胎，脈象強健，小阿哥出生後，皇上也會封你嬪位的。”
“毓嬪娘娘之前已經有福氣，誕下祥瑞的龍鳳三胞胎了，這一胎未必有福氣，是個阿哥。”
頓了頓，采薇緊接着開口。
“小主，宣嬪娘娘來自科爾沁，是太后娘娘的妹妹，如今只是嬪位，毓嬪娘娘誕下阿哥之後，未必能越過宣嬪娘娘，晉封爲妃。”
“小主，不必太過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