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嬪面上的溫婉,險些掛不住,面色由白到青,十分難看。
許久後,惠嬪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的起身,跪了下去,帶着顫音道:“毓妃娘娘恕罪,毓妃娘娘恕罪,嬪妾、”
“嬪妾只是關心戴常在腹中龍胎,並沒有別的意思。嬪妾知錯了,毓妃娘娘寬宏大量,請原諒嬪妾無心之失。”
徐樂堇微昂着頭,嗤笑一聲。
“惠嬪既已知錯了,那、”
“本宮也不是那心胸狹隘的,惠嬪既然知道錯了,本宮便罰你爲戴常在腹中龍胎祈福,祈禱戴常在的龍胎,健康平安吧。”
惠嬪低着頭,壓下心中屈辱,恭聲應‘是’。
三日後
康熙駕臨翊坤宮,言談之間,提及了徐樂堇責罰惠嬪,爲戴常在腹中龍胎祈福一事。
徐樂堇擡頭飛快的望了一眼康熙,低聲開口,“皇上,可是覺得臣妾對惠嬪的懲罰,太重了?惠嬪言行無狀,冒犯臣妾,拿戴常在腹中龍胎做筏子,臣妾、”
“臣妾也是爲了龍胎着想。”
康熙笑了笑,牽着徐樂堇的手,朗聲道:“愛妃的責罰,合情合理。惠嬪這些日子,越發的狂妄了,顧念她是胤褆的額娘,朕每每睜隻眼閉隻眼。”
“愛妃責罰惠嬪,爲戴佳氏的龍胎祈福,並無不妥,朕只是憂心愛妃爲後宮之事,勞心費力,影響腹中龍胎。”
徐樂堇聞言,嬌嗔一笑。
面色羞的通紅,徐樂堇依偎在康熙身邊,輕聲開口,“能得皇上厚愛,是臣妾的福氣,爲皇上治理後宮,是臣妾的職責。”
“臣妾懷着這一胎,孕中雖有些嗜睡,但是總體的算是不錯,並無不適。”
康熙溫柔的目光,望向徐樂堇。
這一瞬間,時光靜好,彷彿天地之間,只有她們二人,再無其他人。
翊坤宮正殿裏頭,一片歲月靜好,琴瑟和諧、祥和安靜的景象,入畫、秦槐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躬身退出殿外。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落在翊坤宮外的地板上,留下斑駁稀碎的光斑。
七月二十四
徐樂堇斜靠在窗前,手中拿着話本子,饒有興趣的看着話本子,富家千金與窮苦書生,一見鍾情,不顧世俗、勇敢爲愛奔赴的故事。
“京中的話本子,都是這樣類型的嗎?愛情、”
口中喃喃輕語,徐樂堇放下手中的話本子,道:“聘則爲妻,奔則爲妾,堂堂富家千金,養尊處優、家裏精心培養的,到最後竟對只見過一面的書生,一見傾心。甚至、”
“甚至爲了所謂的愛情,離家出走,對爹孃以死相逼,實在荒唐。殊不知貧賤夫妻百事衰,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註定長久不了。”
搖了搖頭,徐樂堇望向翊坤宮外。
“世人只知薛平貴與王寶釧的愛情,讓人千古傳頌,卻不知王寶釧爲愛與爹三擊掌,苦守寒窯十八載,而薛平貴早已在西涼娶了公主,當了王。”
“薛平貴美妾在懷,王寶釧挖野菜,到最後王寶釧竟只當了十八天的皇后。苦守寒窯十八載,尚且能熬過,養尊處優的皇后,竟做不得、”
“當真是荒唐可笑。”
心中不忿,徐樂堇抱怨寫話本子的人,胡亂瞎寫。
康熙進入翊坤宮時,恰巧聽見徐樂堇這一番話。
神色愣了一下,康熙朗聲笑道,“話本子裏的,當不得真,愛妃莫要與寫話本子的人,一般計較。”
“這些話本子不好,回頭朕讓人,給愛妃尋一些,愛妃喜歡的話本子。”
徐樂堇嬌羞一笑。
“皇上、臣妾只是覺得寫話本子的,一點都不用心。什麼貧苦書生在富家千金,日夜辛苦耕作,紅袖添香的陪伴下,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夫妻恩愛,相伴到老。”
“臣妾認爲都是瞎寫的。多情總被無情傷,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寒門書生考取功名之後,只怕早已忘了糟糠之妻,另納嬌妻美妾、”
櫻桃小嘴,一張一合,徐樂瑾喋喋不休的,繼續說着心中的不平。
康熙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響,在徐樂堇的連番轟炸之下,最終只得允諾另外尋一些不是情情愛愛的話本子給徐樂堇。
半個時辰後
徐樂堇恭送康熙離開翊坤宮,望着康熙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的露出一抹淺笑。
情情愛愛,爲愛不顧一切,康熙對她還真是特別啊?
故意讓人給她這些話本子,企圖給她洗腦,讓她變成話本子裏頭,那種被情愛束縛的女子。
情愛,本就是穿腸毒藥,她纔不信呢?
人間清醒,不好嗎?
愛上一個帝王,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她纔不要,她很享受現在這種生活。
她一點都不想變成因爲愛上帝王,迷失自我,變得瘋狂的女子。
徐樂堇心中賊兮兮的笑着,而回了乾清宮的康熙,則是眉頭緊鎖,面上是化不開的愁緒。
梁九功躬着身子進殿,低聲稟報,“皇上,太皇太后讓人接了科爾沁部的幾位格格進京,如今安頓在驛館之中。”
康熙皺着眉頭不語。
梁九功斟酌了片刻,輕聲又道,“奴才讓人去打聽過了,幾位科爾沁來的格格,都是十五六歲,年輕貌美的,其中有幾位格格,出身高貴,分別是科爾沁布郡王、貝勒之女。”
“知道了。”
康熙揹着手,在乾清宮裏來回踱步,許久後沉聲開口,“滿蒙聯姻是舊俗,皇祖母一心爲科爾沁,朕知道。”
“去年地龍翻身,皇額娘薨逝、慧妃、宣懿貴妃相繼逝世,宮中無蒙古妃嬪,終究不妥。不過、”
康熙眼中,閃爍着帝王的雄心。
“不過,蒙古嬪妃入宮,朕也是有條件的。”
梁九功低着頭,佝僂着身子,暗暗告誡自己,今日之事,自己決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今日皇上這番話,自己要爛在肚子裏。
一盞茶後,康熙眼中是帝王的高深莫測,冷聲吩咐梁九功,仔細打聽科爾沁來的幾位郡王、貝勒之女,品貌秉性如何?
梁九功恭聲應下,退出了乾清宮。
站在乾清宮廊下,梁九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目光落在不遠處匆匆而來的宮女,心裏頭暗道,得嘞,後宮又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