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九年的最後一日,除夕。
入畫快步從殿外進來,輕聲對徐樂堇道,“娘娘,溫妃娘娘讓人來傳話,說是今兒個夜裏合宮家宴,請娘娘您準時出席。”
徐樂堇愣了一下。
低頭望着自己碩大的肚子,沉吟了片刻後,沉聲開口,“本宮懷有身孕,身子不便。入畫你親自去儲秀宮,稟報溫妃,就說今日除夕夜宴,本宮便不出席了。”
“是,娘娘。”
入畫恭聲應下,退了出去。
秦槐微微低着頭,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徐樂堇身側,心中暗道,娘娘的預產期都快過了大半個月了,娘娘腹中的小主子,怎麼遲遲不肯出生呢?
今兒個是除夕,明兒便是大年初一了、
一個時辰後,入畫噘着嘴,嘟囔着從翊坤宮外回來。
看了一眼入畫,徐樂堇輕聲道,“可是溫妃爲難你了?”
“回娘娘,溫妃娘娘好生不講道理。奴婢奉娘娘您的吩咐,前去溫妃娘娘宮裏頭稟報,今兒個除夕夜宴,娘娘您不出席了,溫妃娘娘竟含沙射影,言語陰陽怪氣的說娘娘您依仗着懷有龍胎,身子精貴。”
頓了頓,入畫低聲又道,“溫妃娘娘還說、”
輕笑一聲,徐樂堇端起手邊的茶盞,淺茗了一口。
“溫妃還說什麼?”
入畫飛快的與秦槐交流了眼神,低着頭嗡聲開口,“溫妃娘娘還說娘娘您腹中,莫不是懷的哪吒,還說、”
“還說娘娘您腹中懷得並非雙胎,而是一個小阿哥,所以纔會遲遲未曾生產。溫妃娘娘說娘娘您犯了欺君之罪、”
徐樂堇聽了,面上神色淡淡。
許久後,方纔冷聲開口,“本宮腹中龍胎,懷的是雙胎,還是一個孩子,自有太醫院的太醫們診斷,溫妃莫不是也學了醫術,能診脈了?”
“是,娘娘所言甚是。”
秦槐飛快的朝入畫搖了搖頭,輕聲道。
午後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地上,徐樂堇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而這時,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下身處有一股粘液,噴涌而出。
面色變了變,徐樂堇強作鎮定。
“秦槐、入畫,扶我去產房裏。紫蕪、竹蘭,你們去乾清宮、儲秀宮,稟報皇上、溫妃,就說本宮要生了、”
“、、、”
翊坤宮裏,頓時喧鬧起來。
宛嬪、寧嬪,相攜着剛剛踏進翊坤宮,見翊坤宮一片混亂,拉了一個宮女,沉聲詢問怎麼回事,得知徐樂堇要生了。
兩人驚訝的捂住嘴,對視了一眼。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過去了,產房裏的徐樂堇,心中十分無奈,面上要假裝生孩子很痛的樣子,費力的表演的,其實卻是一點痛意都沒有。
月上柳梢、
東方升起啓明星,徐樂堇依舊未曾生產。
產房外頭,結束了除夕夜宴,踏着夜色來到翊坤宮裏頭,等待着徐樂堇生產的康熙、溫妃等,滿臉焦急之色。
溫妃低斂着眉眼,心裏頭快速的思量一番後,望向康熙,輕聲開口,“皇上,毓妃姐姐這並非頭胎,怎麼還用了這麼長時間呢?”
“昨兒個午後,毓妃姐姐便發動了,到現在,已經過去七八個時辰了。”
康熙沉吟着不語。
端嬪面露焦急之色,時不時的往產房那邊望上一眼,心中暗暗祈禱徐樂堇平安生產,平安誕下小阿哥。
安嬪面色平靜,但是垂在衣袖之中的雙手,卻是緊握着的。
延禧宮裏,惠嬪做了個噩夢,猛然的從睡夢中驚醒,坐直了身子,沉聲道:“毓妃?毓妃昨兒個發動,可生產了?是阿哥還是公主?”
宮女寸心,低着頭,恭聲回話。
“回娘娘,毓妃娘娘宮裏,未曾傳出消息。奴婢讓人在翊坤宮外盯着,也沒有見人回來稟報,想來毓妃娘娘這會兒,還未生產。”
惠嬪面色怔了一下。
隨即,惠嬪面上閃爍着幸災樂禍的冷笑,惡毒的開口,“毓妃這一胎,生的艱難,到這個時候還未生產。毓妃最好、最好是難產,一屍兩命、”
“娘娘慎言。”
寸心飛快的往延禧宮外望了一眼,低着頭勸慰着。
慈寧宮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睡眠也少,早早的醒來,差了宮人去翊坤宮打聽消息,蘇麻喇姑微微佝僂着身子,小心伺候在一旁。
面色凝重,太皇太后沉聲道,“蘇麻,你說毓妃這一胎,是公主,還是阿哥呢?太醫診斷出來,毓妃懷的是雙胎,本該是去年臘月上旬便生產的,可毓妃遲遲未生產。”
“昨兒個除夕,今兒個正月初一,毓妃這一胎,還真會挑時間生啊?若是兩個公主、兩個阿哥,倒還好,可若是龍鳳雙胎、”
太皇太后心裏頭不敢想象。
蘇麻喇姑微微帶着頭,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異色,斟酌了片刻後,蘇麻喇姑恭聲開口,“太皇太后,毓妃娘娘的龍胎,無論是阿哥,還是公主,都是皇上的血脈。”
“……”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蘇麻喇姑,皺着眉頭不語。
慈寧宮偏殿裏頭,住着的五公主布爾和,聽了伺候的宮人們稟報,眉頭緊鎖,心裏頭亂成一團,她、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聽了宮人們稟報,毓妃生產,她便心緒不寧的。
昨夜一宿沒能睡好,今兒個一早,天剛矇矇亮醒來,便感覺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疼,總感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硬生生的要被人搶走了似的。
布爾和呆愣着坐在牀榻之上,思緒飄遠、
飄到了上輩子,她被幽禁在毓慶宮,聽到皇阿瑪駕崩,四弟胤禛、包衣宮女烏雅氏所出的四弟,登基爲帝,定國號爲雍正的時候。
上輩子,皇阿瑪那麼多的兒子,偏偏最後將皇位傳給了四弟胤禛,他心裏頭是不甘心,不服的。
昔年,她爲太子的時候,四弟胤禛不過是她身後的跟班,點頭哈腰,和德妃一樣,一臉的奴才相。
可就是包衣宮女德妃的兒子,到最後竟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帝王之位。
翊坤宮裏
東方第一縷陽光,照在大地上,照在翊坤宮正殿。
產房裏傳出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不到半盞茶時間,又是一道嬰兒響亮的哭聲。
康熙、溫妃等,都緊張不已。
產房的房門很快被推開,接生姥姥滿臉喜色的抱着兩個襁褓出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毓妃娘娘誕下龍鳳胎,先出生的是小阿哥,後出生的是小公主,小阿哥、小公主身子康健,白白胖胖的、”
“奴婢接生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俊俏、漂亮的小阿哥、小格格。”
康熙聞言,大喜。
“賞。”
溫妃等滿臉震驚,一顆心如墜冰窟,滿臉挫敗、無能爲力。
慈愛的看了一眼襁褓中,白白嫩嫩的,揮舞着小手,渾然不像剛剛出生的兩個孩子,康熙頓時龍顏大悅。
“梁九功,傳朕旨意,毓妃誕下龍鳳胎,是祥瑞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