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六公主，年紀雖小，但是面色卻很平靜，不似布貴人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低着頭安安靜靜的跪在布貴人身後。
“皇貴妃娘娘，婢妾的茉雅奇，年紀還小，怎麼能嫁去蒙古呢？皇貴妃娘娘，婢妾福薄，只有六公主一個女兒，求皇貴妃娘娘可憐婢妾、”
布貴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泣不成聲的望着徐樂堇，哀求着。
徐樂堇輕嘆了一聲，目光掠過布貴人，望向安靜跪着的六公主，沉聲開口，“六公主，你已經十二歲了，皇上爲你指婚喀喇沁部杜棱郡王次子，你覺得如何？”
布貴人的哀嚎聲，戛然而止，怔怔的望着徐樂堇。
六公主緩緩擡起頭來，望向徐樂堇，一字一頓的道：“回皇貴娘娘，兒臣、兒臣覺得很好。兒臣是大清公主，理當爲大清和蒙古，獻出一生。”
“兒臣願意嫁去喀喇沁部、”
徐樂堇點了點頭，目光望向布貴人。
布貴人一臉震驚的望着身後的六公主，覺得眼前的女兒，是那般的陌生，陌生到她這個親額娘，都摸不準心思。
不動聲色的，徐樂堇和愨貴妃對視了一眼，沉聲對布貴人道，“皇上雖然將六公主許婚喀喇沁部，但是並未定下婚期。”
“六公主還年幼，前頭還未大公主、二公主等，都不曾出嫁，長幼有序，布貴人不必擔心六公主早早的嫁去喀喇沁部、”
布貴人渾渾噩噩的應‘是’，被六公主拽着出了翊坤宮。
徐樂堇和愨貴妃，望着布貴人母女離去的背影，對視了一眼，輕聲道：“六公主倒是通透，知曉皇上聖旨已下，沒有更改的餘地。”
愨貴妃含笑點頭。
“是啊，六公主不過十二歲，坦然接受遠嫁的命運，心智堅定。反倒是布貴人，作爲六公主的生母，雖然年過三十，但是卻遠不如六公主、”
輕輕頷首，徐樂堇陷入沉思之中。
半盞茶後，徐樂堇輕聲開口。“六公主出生，滿月之後，便送去阿哥所由乳母、宮人們照顧，布貴人不得寵、”
“宮中之人，是何等的勢力，六公主在阿哥所裏頭，想來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才磨練出此等心智，坦然接受和親撫蒙的命運。”
頓了頓，徐樂堇輕聲又道：“如今，六公主被指婚蒙古喀喇沁部，本宮雖是皇貴妃，但是不得不擔憂將來烏尤黛、烏靈珠、玉錄玳她們長大之後、”
“滿蒙聯姻是舊俗，皇上縱然有心，但是卻……”
愨貴妃聞言，陷入沉思之中。
“是啊，臣妾心中也不免擔心，烏日娜剛出生便養在臣妾膝下，臣妾早已經將烏日娜當成親生的了、便是、”
愨貴妃悠悠開口，“便是寧楚格，從前雖然由郭絡羅庶人撫養，但是寧楚格乖巧懂事，如今養在臣妾膝下，臣妾也實在不忍心將來寧楚格，或者是烏日娜，將來遠嫁去蒙古。”
徐樂堇點了點頭，喃喃輕語。
“事到如今，只能順其自然，一切順應天命！”
長春宮
六公主隨布貴人回了長春宮，向赫妃行禮請安之後，去了布貴人所居住的西偏殿。
一進西偏殿，布貴人斥退了身邊伺候的宮人，淚眼婆娑的拉着六公主，哽咽着開口，“額孃的茉雅奇啊，蒙古苦寒，你若是嫁去了喀喇沁部、”
六公主面色平靜，淡淡的看着布貴人。
一盞茶後，布貴人宣泄了心中不滿，怔怔的望着六公主，道：“茉雅奇啊，你真的願意嫁去喀喇沁部嗎？你若是不願意、”
六公主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女兒若是不願意，額娘能做什麼？額娘一直不得皇阿瑪喜愛，女兒只是一個小小貴人之女，即便嫁在京中，也不過是中等人家，倒不如嫁去蒙古。”
頓了一下，六公主又道，“女兒只是遺憾，爲什麼不是嫁去科爾沁部、或者是巴林部呢？喀喇沁部在蒙古，勢力遠不如科爾沁部、巴林部、”
“便是連阿巴亥部、察哈爾部都不如。”
布貴人聞言，險些驚掉了下巴。
她心中捨不得女兒遠嫁，捨不得女兒嫁去，蒙古苦寒之地，可是女兒、女兒心中想的卻是喀喇沁部，在蒙古不如科爾沁部、巴林部實力雄厚、
六公主嘴角上揚，輕蔑一笑，望着布貴人開口，“額娘，女兒如今許嫁蒙古喀喇沁部，等到及笄，定下婚期時，額娘也能母憑女貴，更進一步。”
“額娘到時候成了嬪位，若是運氣好，還能爲一宮主位，額娘該高興纔是、”
布貴人瞪大雙眼。
“茉雅奇，你……”
不得不承認，布貴人此時被六公主的一席話，徹底點醒了。
她雖然捨不得唯一的女兒，遠嫁蒙古，但是女兒大了，早晚是要出嫁的。
與其嫁在京中，毫無助力，還不如嫁去蒙古、
至少女兒嫁去蒙古，她能母憑女貴，更進一步。
一個從小就被抱離自己身邊，養在阿哥所的女兒的婚事，換了嬪位，然後她便可以撫養低位妃嬪們生的阿哥、公主，何樂而不爲呢？
布貴人心動了、
夜晚
康熙歇在徐樂堇宮裏，與徐樂堇輕聲提及了爲幾位公主指婚之事。
“布爾和雖然做出令皇室蒙羞的醜事，但是、她是孝誠皇后唯一的子嗣，朕實在不忍心將她賜死，思來想去只能將她許給赫舍裏家、”
“除了嫡公主的尊榮，朕從此以後，就當沒有這個不孝的女兒。”
略頓了一下，康熙又道，“伊哈娜和烏希哈？伊哈娜年長布爾和一個月，長幼有序，爲她指婚鈕祜祿家、伊哈娜的額駙是鈕祜祿家嫡系旁支，並非遏必隆那支。”
“至於愛妃所出的烏希哈，前頭的幾位姐姐都已經指婚了，烏希哈只比她們小几個月，朕擔心蒙古各部，再求娶大清嫡親公主，所以便從瓜爾佳氏一族，挑了一位青年才俊指婚。”
“瓜爾佳氏一族，分爲蘇皖瓜爾佳氏、葉赫瓜爾佳氏、烏喇瓜爾佳氏、安圖瓜爾佳氏，以及鳳城瓜爾佳氏和金州瓜爾佳氏。烏希哈的額駙屬烏喇瓜爾佳氏，並非鰲拜、胤祉福晉那一支。”
徐樂堇點了點頭，恭聲道：“皇上聖明，思慮周全。臣妾替烏希哈，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笑着親自扶起了徐樂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