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嘆一聲,徐樂堇低聲道,“可憐二十三公主,雖是盈貴人之女,但是剛滿月,便被抱給宛貴妃撫養,宛貴妃、”
“罷了,宛貴妃逝者已矣,生前的事情,不提也罷。”
宛貴妃頭七結束,棺柏送出宮去,前往皇陵安置,二十三公主桑塔娜也挪去了阿哥所那邊,由乳母和宮人們照顧。
這日
流螢面色凝重,快步進殿稟報,道:“娘娘,盈貴人求見?”
“盈貴人、”
徐樂堇略遲疑了一下,輕聲開口,“盈貴人這個時候,求見本宮,想來是爲了二十三公主一事。二十三公主雖然曾經抱給宛貴妃撫養,但是玉牒之上的生母,依舊是盈貴人。”
“流螢,請盈貴人進殿說話、”
流螢躬身退了出去,片刻後引領着盈貴人進殿,盈貴人葉穆氏,曾經是儲秀宮溫妃舉薦伺候的宮女,雖有幾分姿色,但是隨着年歲漸長,早已不復當年了。
雙眼紅紅的盈貴人恭敬的跪下,“婢妾貴人葉穆氏,給皇貴妃娘娘請安,皇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盈貴人不必多禮,快起來。”
偏過頭,徐樂堇朝着二等宮女吩咐道,“絮兒,快給盈貴人搬個凳子來。”
“是、”
絮兒很快搬來了一個凳子,盈貴人半邊臀部小心翼翼的坐下,擡起頭來,泫然欲泣的望向徐樂堇,哽咽着開口。
“皇貴妃娘娘,婢妾知曉您宮務繁忙,本不該來打擾娘娘您的,但是、”
硬着頭皮,盈貴人道:“皇貴妃娘娘,二十三公主是婢妾懷胎十月、一朝分娩生下來的,是婢妾身上掉下來的肉。”
“從前,二十三公主由宛貴妃娘娘撫養,婢妾雖然想念二十三公主,但是宛貴妃娘娘不允許婢妾去探望二十三公主。”
“婢妾想着宛貴妃娘娘對二十三公主好,不讓婢妾看望也就罷了,可是如今、”
抹着眼淚,盈貴人滿臉悲傷之色。
“如今宛貴妃娘娘仙逝,二十三公主無人照顧,挪去了阿哥所,婢妾聽聞僅僅幾日時間,二十三公主便瘦了一圈,昨兒個還着了涼,婢妾、”
“皇貴妃娘娘,還請您憐惜婢妾一片慈母之心,讓婢妾去照顧二十三公主。”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盈貴人樣子狼狽,滿含期許的望着徐樂堇。
徐樂堇愣了一下,偏過頭去望向身旁的弄影,眼中是探詢之色。
弄影點了點頭,斟酌着低聲開口,“回娘娘,盈貴人所言確是如此、昨日二十三公主的確着了涼,愨貴妃娘娘讓人請了太醫爲二十三公主診治,二十三公主喝了藥之後,已經大好了。”
“奴婢思量,娘娘您照顧二十七公主、二十八辛苦,便沒有向娘娘您稟報二十三公主着涼一事了。奴婢知罪,請娘娘責罰!”
說完,弄影便跪了下來。
徐樂堇愣了一下,沉聲道:“你的確該罰,念及你在本宮身邊伺候多年,便罰你一個月的月例銀子。”
“是、”
眉頭緊蹙,徐樂堇沉吟了片刻後,望向盈貴人,輕聲開口,“宮中規矩,嬪位以上才能親自撫養阿哥、公主,盈貴人你如今的位份,還不能撫養二十三公主。不過、”
“本宮念及你一片慈母之心,允准你去阿哥所,二十三公主的院子裏,照顧二十三公主七日。”
盈貴人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此刻聽到徐樂堇開恩,允許她去阿哥所照顧二十三公主七日,頓時喜出望外,連忙跪了下來,叩謝徐樂堇大恩。
流螢小跑着進殿,深深嘆了口氣,道:“娘娘,盈貴人去了二十三公主的院子裏,二十三公主不願意讓盈貴人照顧,哭鬧不止。”
“二十三公主、二十三公主還說、”
流螢到了嘴邊的話,說不出口。
“二十三公主還說什麼?”
面色嚴肅,徐樂堇望向流螢,“玉牒之上,盈貴人是二十三公主的生母,二十三公主難道還不認親生母親嗎?”
流螢點了點頭。
“回娘娘,二十三公主說,宛貴妃娘娘纔是她的額娘,盈貴人不是。二十三公主還說盈貴人宮女出身,不配做她的額娘……”
徐樂堇一聽,頓時愣住了。
不認親生母親,盈貴人宮女出身,不配做她額娘?
這些話,是二十三公主一個七歲的孩子能說的嗎?
宮中孩子早熟,二十三公主由宛貴妃撫養,宛貴妃每日耳提面命,竟不知不覺的讓二十三公主生出了嫌貧愛富,嫌棄生母的念頭。
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
盈貴人一片慈母之心,得知二十三公主病了,求到本宮跟前,要去照顧二十三公主,可是二十三公主呢?
不但不領情,反而還說出此等傷人之語、
二十三公主與盈貴人,母女感情生份,此事徐樂堇一直縈繞於心中。
三月初
一日康熙駕臨翊坤宮,徐樂堇斟酌着說了盈貴人和二十三公主之事,康熙面色凝重沉吟了許久後道,“桑塔娜當初交由宛貴妃撫養,朕也略有耳聞,宛貴妃不讓盈貴人見桑塔娜、”
“如今,桑塔娜個和盈貴人這個生母不親,是宛貴妃的錯,盈貴人、盈貴人那邊,愛妃盡力開導開導吧。”
徐樂堇擡頭飛快的望了康熙一眼,抿着脣點頭。
片刻後,徐樂堇輕聲又開口,“臣妾聽聞,盈貴人從阿哥所那邊,二十三公主處回了儲秀宮後,便病了。”
“據說是鬱結於心、”
康熙點頭,沉吟片刻後,沉聲道:“盈貴人那邊,讓太醫替她治着,另外、梁九功,傳朕旨意,盈貴人即日起,享嬪位份例。”
頓了一下,徐樂堇擡眸,還欲說什麼。
康熙則制止了徐樂堇,寵愛的目光,溫柔的開口,“盈貴人出身不高,桑塔娜即便是當初不抱給宛貴妃撫養,也是養在阿哥所的。”
“盈貴人沒有資格撫養桑塔娜,她們母女之間生份也是正常,後宮裏,春氏、順貴人等所出的公主,與春氏、順貴人母女之間都是一樣的。”
徐樂堇嚥下到嘴邊的話,抿脣不語。
康熙緊接着道,“愛妃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安心心等着幾日後的冊封禮,好好的做朕的皇貴妃。”
“宮中沒有皇后,皇貴妃位同副後,愛妃行了冊封禮之後,朕膝下的阿哥、公主們,都得稱你一聲皇額娘、”
神色一頓,徐樂堇嬌嗔的望了康熙一眼。
“皇上知道的,臣妾是不在乎這些虛名的,臣妾能陪在皇上身邊,爲皇上生兒育女,便是臣妾幾世修來的福份了。”
“嗯、”
康熙擁着徐樂堇入懷,“愛妃不在乎,但是朕不能不給愛妃這份體面。等過上幾年,朕再冊立愛妃爲皇后,到時愛妃母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