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風嘯、黑暗的環境依舊無時無刻試圖讓自己深陷泥潭。
然而剛剛經過最猛烈的戰鬥,激昂的情緒還在胸中迴盪,那些幽暗的負面情緒無法影響到白厄分毫。
他只是在暗自思考——
最終的敵人,是惡魔麼?
血神殘存的話語中並沒有說出更多有關於他力量的來源、惡魔的種類等等信息。
白厄只能憑藉着手頭上已有的信息自我揣測。
巢穴深處的,不知道是被惡魔賜予了力量的信徒選民?還是……惡魔的真身。
血神尚且還不是惡魔的真正選民,就已經擁有此等力量,那個盤踞在這個巢穴深處的存在又該有何等恐怖?
無論是真正的惡魔神選,亦或者惡魔真身,恐怕都擁有難以想象的力量。
白厄並非此方面的專家,對於惡魔僅有的瞭解也都是此前因爲鼠鼠人的事件而詢問到的少數知識。
知道惡魔之間也有衆多類型,且因爲誕生情緒的不同而擁有不同的能力已經是他了解到的最重要情報。
譬如鼠鼠人身上無法自控的瘟疫以及永遠不受病痛折磨的賜福……
所以按照血神表現出來的能力來看,這座巢穴深處的惡魔能力是……力量?
化恐懼爲力量?
單方面的權柄還是多元化的權柄?
一切都是未知。
未知也更容易誕生恐懼……
安靜中白厄靜靜傾聽自己的心跳。
種子還在……
人沒有辦法騙過自己,他依舊對洞穴深處那未知的存在抱有畏懼。
如果今日不曾克服,在未來的每一個深夜回憶起這片風蝕的大地以及它的暗淡,偶爾聽到那吹過平原的風息……都將使自己陷入最深最深的深淵。
這就是惡魔!
一切微小的情緒開端,最後都將成爲他們乘虛而入的漏洞!
祂們,無孔不入。
白厄摸向腰間,那裏……有一瓶99ml的驅魔精油。
來之前以備不時之需的準備,卻沒想到真正派上了用場。
惡魔……惡魔!
感覺到恢復得差不太多,白厄摸着牆壁起身。
黑暗中一片漆黑,他無法視物。
在與人戰鬥時還可以依靠盲鬥察覺對手位置,可面對不會動的環境時,他就真的是一個純粹的瞎子……
血神身上也沒有夜視儀,不知道是否是惡魔賦予的力量,讓他擁有黑暗中的視覺。
幸好兩人最終戰鬥的地點距離碰到此前地上那個掉落的夜視儀距離不遠,白厄循着記憶一路摸黑尋了回去。
還能用……
重新戴上夜視儀的那一刻,熟悉的慘綠色視角纔回到眼前。
地面上留下的沙漏軌跡也重新迴歸於眼前。
順着追逐血神的道路,白厄反方向尋路而回。
在真正踏入洞穴深處之前,他首先需要確定隊友的狀態。
如果可以,將隊友的身體先揹出去,處於一種物理條件上的安全,他纔可以真正敞開心思放手一搏。
擁有傳說中可以真正殺傷惡魔的驅魔精油,白厄覺得自己並非沒有機會。
幾具僵硬的軀體出現在視線之內——
大山、宋鷹、柚、虎……
面對內心中噴涌而出的恐懼,他們依舊在精神世界的大海中沉淪掙扎。
一切的黑暗和詭異的呼嘯都變成索人性命的超凡臆想,那些曾經最爲懼怕的東西都像是從意識的最底層翻涌上來,化爲或實質或虛無半真半假的恐怖幻境。
什麼時候能逃脫?能不能逃脫?
沒人能給出答案,白厄所能做的,僅僅只是背出他們的身體。
走近隊伍最後的大山,白厄毫無防備伸手貼了上去打算將他攔腰抱起。
然而就在手掌貼身的那一刻,洶涌的黑暗瞬間涌入白厄的腦海之中。
像是渾身被捆綁上了沉重的沙石被流放進了逐漸令人窒息的深海。
無邊的幽暗伴隨着恐怖的壓力擠壓着身體的每一寸肌膚,甚至彷彿要將肺部的空氣都一點一滴地盡皆擠出來一般。
無比的安靜中只有一顆跳動的心臟,在胸口處劇烈的上下跳動像是隨時能夠衝破胸膛的束縛……
“呼~”
白厄猛然倒退一步。
渾身如同觸電般酥麻冰冷。
瞬間看到的意象令人心生膽寒,這就是大山如今沉浸在的精神世界?
輕輕做了個深呼吸,有了心理準備的白厄再次義無反顧地將手掌貼了上去。
黑暗侵襲着白厄的意志,一點清明卻始終讓他謹記自己的責任。
他要帶着隊友離開這個地方,就絕不能在此時此刻倒下,或者拋棄他們不管。
抱住大山之後,白厄再次沒有半分猶豫地將手伸向了宋鷹……
無邊的黑暗在天上旋轉,不可名狀的未知恐懼在身後追逐,世界都彷彿縮小成了一個棋盤模樣的方塊,只留下相較於棋盤無比渺小的“自己”永恆的逃避着身後未知“恐懼”的追逐。
黑暗、追逐。
完全不同於大山的痛苦交疊在一起,白厄輕皺的眉頭下是受到了難以想象的精神衝擊的腦海世界。
但緊緊抱住兩人的雙手卻沒有鬆開半分。
任何變化都值得關注。
這次相較於最開始大家淪陷時,自己接觸到虎和柚身體時有什麼變化?
自己打敗了血神?
引起了那位“恐懼之主”的注意?
想用隊友感受到的痛苦來打倒我?
玩弄人心的卑劣東西!
你,還不配!
“砰~”
“砰~”
兩具軀體被扔到車廂之內……
又是兩具軀體被扔到車廂之內……
儘管揹負戰友,但往日熟悉的戰友並不能爲他提供半點心靈上的慰藉。
每一個被白厄接觸到的隊友都將他們的恐懼與白厄共享,白厄看到了他們內心深處最不講道理、最不合邏輯、最沒有規矩變化的那些虛實變幻的恐懼。
也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將自己小隊的成員全部運回後,白厄再度踏上去尋找另外兩支小隊成員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