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閉眼,想着等到京城裏再說,自己不可無端懷疑妻子和兒子。
殊不知,自他開始監視霍震起,他心底早就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且正在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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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小了之後,又繼續趕路,因着老侯爺歸家心切,所以他們加快腳步,竟然在年根底下到達了京城。
舒菡沒入侯府,之前她就答應霍胤,聽從他的調度。所以她被安排進了一處小宅院,離侯府不近。
畢竟永安侯府乃是勳貴,宅子在京城裏有名的金貴街上,而舒涵所在的這處院落則是稍偏僻了些。
坐在屋裏,舒涵享受丫鬟的侍候,炭火燒的紅火,她甚至往裏扔了幾個地瓜。
地瓜好了後,舒涵拿棍子將其撥弄出來,而後言笑晏晏的叫小丫鬟們過來一起喫。
小丫鬟總共四個,瞧着年歲都不大,她們不知爲何姑娘總是穿着男裝,但是姑娘性格好,所以丫鬟們很喜歡舒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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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裏,老侯爺用帕子捂嘴咳嗽幾聲,將染了紅色的帕子快速塞進袖子裏,沒讓妻子看見。
侯夫人一直身上有病痛纏繞,此刻躺在牀榻上,瞧着竟然比老侯爺還要憔悴許多,只一雙眼眸清澈些,望着老侯爺時帶着笑意。
“此番大捷,宮裏晚上設宴爲您接風洗塵,侯爺莫要貪杯,仔細着身子。”
老侯爺笑笑,握住髮妻的手,“這是自然,我不在的日子,你可有好好吃藥?”
侯夫人笑道:“當然有了,對了,震兒表現如何,是不是此次宮宴皇上會有所賞賜?”
“您不若將冊封世子一事一同上奏,也讓震兒高興高興,所謂雙喜臨門。”
老侯爺渾濁的眸子閃了閃,放開了髮妻的手,而後隨意搪塞道:“大顯士兵戰死無數才換來此時的安寧,還是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免得皇上以爲邀功挾恩。”
侯夫人點頭,並沒有多想,“是這麼個道理。”
本來老侯爺想問髮妻一些事情,但是他瞧着她精神不濟,話在嘴邊又咽了回去,只道好好休息便走了。
去書房裏,老侯爺問忠叔道:“去找林老媽子的事情可安排妥當了?”
林老媽子是一直在侯夫人身邊侍候的,後來身子不好便被侯夫人特許回老家養老,頤養天年。
忠叔低頭稱是,“過幾日想來就會有眉目。”
老侯爺似是乏了,皺眉讓他退下,自己歪在暖榻上閉眼思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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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侯爺一路上略顯疏離的態度讓霍震心裏很是沒底,他在回侯府後暗示過冊封世子的事情,但是被侯爺隨意說了些別的事情岔過去了。
霍震有些慌,難不成老侯爺發現什麼?
不會,母親說知情人都已經處理好了,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
崔秀秀見霍震心神不寧,所以她溫柔的給他捏着肩膀,直到感覺面前的人鬆懈下來,崔秀秀又親自倒了熱茶給霍震。
“馬上就是新年,公子可是有煩心事?”
霍震喝了口茶水壓下心裏的煩躁,握住崔秀秀的手道:“沒事,秀秀,你安心在此等我,待過完年便來娶你進府。”
崔秀秀笑笑,柔聲道:“好,我等你。”
從崔秀秀那出來,霍震又去見了孟乾,孟乾將一個瓷瓶交給他,霍震冷哼了一聲:“這次若是成了,往後永安侯府就是你的靠山,若是不成……”
“你就等着告老還鄉吧!”
孟乾低着頭,手心裏都出了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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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霍胤去參加宮宴,走之前來看望舒菡,舒菡看着眼前穿着錦袍的霍胤,差點認不出來。
一襲月白色錦袍,上頭繡着如意紋,隨着他走動,暗金色的紋路瞧着就華貴。
而最讓挪不開眼的是霍胤的臉,他本就相貌出衆,往日裏衣着普通也能讓人多看兩眼,更別提現在烏黑的頭髮用玉冠束起,凌厲的眉眼此刻染了清貴的氣息。
再往下看,他腰間束着一條青色腰帶,上頭掛着一個小小平安符。
舒菡怔愣了一下,這是自己當時送他的?
“少將軍,你今日穿着如此華貴,再系這簡陋的平安符便不合適了。”
舒菡有點哭笑不得,只因那平安符與他太格格不入了些。
霍胤低頭,手指拂過,輕聲道:“無事,我覺得很配。”
舒菡暗自搖頭,這審美,真不行。
此刻外頭天還亮着,但是霍胤得趕緊走了,畢竟到宮門處還要檢查等瑣事,而且總不能叫皇帝等臣子。
待霍胤走後,舒菡覺得更無趣了。
想了想,舒菡換了件厚實衣裳,屏退幾個小丫鬟,自己拿着錢袋子往街上走去。到了京城,總是要四處逛一逛嘛。
在路上問了幾個路人,舒菡來到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兩旁都是酒肆飯莊,街道上摩肩擦踵,都是一臉笑容的行人。
舒菡四處看了看,在小攤販那裏停留的時間最久,最後來到捏泥人攤子前,還讓老師傅照着自己的樣子捏了一個。
本來已經走出去好遠了,舒菡想了想又退回來,她摸摸耳朵,低聲問道:
“請問如果人不在這裏,可以捏一個他嗎?”
老師傅在這條街道擺攤十幾年,功夫自是不用說,光是瞧着舒菡手裏那個泥人,就是和她一模一樣。
“當然可以,您要捏的人長什麼樣?”
舒菡歪着腦袋,認真的回想了片刻而後道:“丹鳳眼,鼻樑高挺,嘴脣偏薄,穿着一身月色錦袍,腰上青色帶子。”
“好咧,您瞧好!”
老師傅手指靈活,邊捏邊詢問舒菡,不斷的調整最後將做好的泥人交給她。
小小的泥人,和霍胤一模一樣。
舒菡咧嘴笑,想了想她又小聲的問了句:“能再幫我加個東西嗎?”
給完錢後小心翼翼拿着泥人,舒菡朝着賣喫食的地方去了。
在路邊吃了一碗陽春麪,舒菡擦擦嘴給完錢就打算回家。
走過一處街道時,從藥堂裏出來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他瞪大眼睛喊了句:“小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