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着她今日穿了鵝黃色的衣裙,瞧着添了幾分春日的氣息。
不同於那日的是,她今日未戴面紗。
擡眸之際,一雙水潤潤的眸子透過熱氣和他對視。
忽地,她莞爾一笑。
“坐吧。”
舒菡選這裏的原因,是因着隔壁坐着大表哥,若是這少年有什麼不軌之心,她能及時向大表哥求助。
眼看着少年識趣的坐在遠處,舒菡對他高看了幾分。
今日的少年穿戴整潔,不復那日髒兮兮的模樣。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粗布棉衣,瞧着也俊美極了。
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澈的宛若溪水。
舒菡打量他一會,察覺出不太合適,便低頭又倒了一杯茶水。
紅袖取過倒好的茶水,放在少年的面前。
見他拘束的坐在那,眼眸輕垂,舒菡的那點戒備之心也鬆懈下來。不過是個窮苦少年罷了,而且面相上也看着和善。
舒菡紅脣輕啓,軟糯糯的聲音道:“阿金,可否有什麼收穫?”
被叫阿金的時候,他神情很是自然,並沒有表現出半點不適。狹長的眸子微微下垂,守禮的只看向自己手邊的地方。
杯子中的茶水輕輕漾起一點波瀾,他抿了抿脣,才溫聲道:
“倒是有一些消息,不過並不確定是否就是姑娘要找之人。”
舒菡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身子前傾,透出幾分急迫,“現在他在哪裏?過的好嗎?”
她這是關心他?
眸子輕擡,他忍不住對上她的視線,就見她鴉羽似的睫毛顫動,像是蝴蝶翩翩。
少年薄脣輕啓,放低了聲音,怕驚了蝴蝶,
“是向旁人打聽的,說是逃債不知跑哪裏去了,不過,他孃親還在樓裏。”
少年想的明白,既然她想找他,那他就放出半真半假的消息,看看她反應如何。
小姑娘白淨的臉上肉眼可見的失望,身子朝後靠,肩膀也耷拉下來。
紅彤彤的嘴脣微微抿着,睫毛垂下,遮蓋了眼底的神色。
這幅模樣,像極了後巷裏那隻可愛的小土狗。每次他要離開時,那隻小可愛就是這幅不甘的樣子。
少年的脣角勾起。
舒菡確實有點失望,不過隨即又振奮起來,有消息總比沒有的好。她又振作起來,掏出一個荷包讓紅袖遞給他,
“若是方便,想讓你進樓裏,問問他母親關於他的事情,裏面銀子不少,夠你去了。到時候,你給他母親留一些銀錢。”
說完,舒菡起身。自己出來的時間有些久了,該回去了。
“阿金,我走了,過幾日有消息你就來此等我,我會來的。”
等雅間的房門關閉上,少年依然坐在位子上沒動。
眼前還是那個料子極好的荷包,瞧着鼓鼓囊囊的,用手顛了顛,差不多有二十兩了。
清澈的眸子裏翻涌起霧氣,有種說不清的感覺瀰漫在心口處。
她說,讓他給母親留些銀子。
難道,她就不怕自己將所有錢都吞下,且不辦事嗎?
等到下次,他再帶來些有用的消息,她就給他十兩。
如果最後能順利的找到霍胤,百兩銀子也不成問題,她手裏錢多的很。
“菡兒,這道糖乳球很是不錯,你嚐嚐。”
舒菡回過神來,笑盈盈的道:“多些大表哥。”
幾人在茶樓裏用些小喫食,聽着底下的說書先生說故事,呆到天色擦黑才往柳府去。
.
柳府。
柳青山吹吹茶沫,喝了一口茶水後,問道:“怎麼說?”
今日派了舒菡的大舅舅去舒府,送了一些禮物後道出想讓舒菡多呆幾天的來意。舒老爺只頓了一下就同意了,還說:
“家女被嬌慣了,若是有不當之處,還望海涵。”
大舅舅當然不樂意聽這種話了!
他只有一個兒子,做夢都想要舒菡這種可愛的女兒,所以向來拿舒菡當自己的孩子,聽他這麼說,好像孩子多不懂事似的。
當然了,作爲商人,他慣會應付這種場面,所以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
大舅舅也喝了一口茶,道:“肯定是同意了,還道若是您捨不得,就呆上一個月再說。”
能將外孫女留在身邊,自然是好事,但是柳青山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孫女怎麼越發不受待見了。
沒等他想完,大舅舅又道:“他聽說我們在組船隊,也想買兩條船,和我們一起。”
柳家費了很大的力氣和錢財,才搭上這條線的,也有許多人求到府上,說願意出錢,只需要讓他們加條船。
但是,這並不是加一條船的事情。
柳家的船隊越大,承擔的風險也就越多。那些在柳家船隊里加船的人,只需要承擔一點點風險,就能獲得巨大的利益。
舒家打的就是這樣的算盤,還獅子大開口,要加兩條船。
柳青山皺眉,“你怎麼說的?”
大舅舅無奈道:“我能怎麼說,自然是打太極,兩邊都留話口。”
畢竟是親家,還是舒菡的親生父親,不好說的太過直白。而且,這件事情柳青山作爲家主沒定下,一切還是未知。
果然,柳青山猶豫了。
他想讓外孫女過的更好一點,所以這些年舒家求什麼,他都儘量滿足。這件事……
正想着,就聽得外頭有少男少女的聲音,想來是幾個小輩出去玩回來了。
“外祖父,大舅舅,”舒菡笑盈盈的和倆人打招呼。
柳青山一見到酷似女兒的外孫女,所有的不愉快都消散了。他想,爲了舒菡,那就答應舒家的請求吧。
見外祖父愣神,舒菡好奇的問道:“外祖,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父親不同意嗎?”
柳青山哈哈大笑,“當然同意了,而且特許你在這住一個月,菡兒,高不高興?”
舒菡當然高興,眼睛亮的驚人,“真的!謝謝外祖!”
衆人圍坐在一起說話,氣氛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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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府。
入夜後,趙氏讓奶孃將臨哥抱走,自己親自侍奉舒老爺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