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胤被黎娘剛拉走, 跑到遠處一戶廢棄人家的房子裏,便有兩個家丁打扮的男人從霍青山家裏出來, 站在街上掃了一圈,大約是沒瞧見黎孃的身影,回去了。
霍胤趴在門縫上看的清清楚楚,一顆心提着。
“娘,發生什麼事了?”
霍胤看向母親黎娘。
黎娘此時已經將破布娃娃扔在一旁,雙手緊緊握住霍胤的手, 眼裏都是眼淚,壓抑着聲音叫了句:
“胤兒,你受苦了。”
恢復清明的黎娘自然記得多日前的雨天, 她的孩子被帶走, 再也沒回來。
她醒了之後要去山上找人,當時外面還下着大雨,且霍青山將她看的牢牢的,根本不讓她出去。
再後來,她就瘋了。
此刻黎娘眼淚止不住的流, 低低的叫他的名字,手指顫動, 激動不已。
“娘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你, 真好,真好。”
霍胤內心動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像往日一般那樣安慰母親:“娘, 我沒事。”
“您看, 我還胖了一些。”
霍胤安慰着她, 伸手將母親髮鬢上的雜草拿走, 低聲道:“娘,您最近還好嗎?”
其實光看黎娘身上帶有污漬的衣裙,便知她過的不太好,霍胤心裏恨意和酸楚一併上涌,他怕自己的情緒會嚇到母親,抿着脣剋制着。
黎娘擦擦眼淚,平復了好一會,“娘好着呢,很好很好,你莫要擔心我。對了,你是如何逃出去的?現在又生活在何處?”
黎娘雖瘋了,可也有清醒的時候,聽見霍青山絮絮叨叨說霍胤不知是跑了還是讓野獸拽走了。
黎娘知道這個消息後,瘋病更嚴重了。
還好,還好孩子好好的活着,就站在她眼前。
黎娘眼裏的淚水止不住,她擦了又擦,就聽霍胤道:
“娘,我帶你走吧,天大地大,總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處。”
霍胤沒說舒家父女的事情,只想儘快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們呆的地方是村裏荒廢的房子,平日裏也沒人來,所以很是安全。但是黎娘還是時不時的朝外看看,生怕有人追過來。
“胤兒,你聽娘和你說,今日一早便有一隊人來尋你,來着不善,定然不是好事。”
黎娘想起爲首的那人,面白無鬚,衣着華麗,但是瞧着就不像是好人。
霍胤:“找我?”
黎娘點頭:“他們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知道你不是孃親生的,說要帶走你。但是因着之前的事情,大家都以爲你死了,所以暫時拖住了他們,正在家裏詳細的問情況。”
“不過這羣人不知是何目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他們可能一會便要上山,尋找山神洞。等一會趁着他們走,你就趕緊離開,莫要被人發現了。”
霍胤蹙眉,直覺告訴他此事不妙,“娘,我帶着你走,我們現在就離開。”
黎娘握住他的手,“傻孩子,娘要是走了難免引人懷疑。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可是霍胤此行回來見到他母親過的如此生活,他又怎麼能獨自離開?
“娘,您就聽我的。”
霍胤有些急了,他真的不想讓孃親再這樣下去。若是生病便醫治,總會好的。
霍家村裏大多是養牛和驢,沒有養馬的人家。霍胤透過縫隙朝着外面看去,就見一行人騎馬而過,瞧着像是去大山的方向了。
黎娘:“胤兒,你快,趁着現在走。霍青山肯定也上山了,現在村裏人都在打莊稼,路上沒人。”
霍胤沒動,忽地想到,舒家父女還在山上。這羣人來歷不明,還是找自己的,如果他回去怕是會給舒家父女帶來災難。
黎娘:“胤兒,你聽話,你離開這裏娘就安心了。”
黎娘邊說邊推霍胤,想讓他早點走免得被人發現。
“娘,您和我一起走,否則我也不離開。”
霍胤狹長的眸子帶着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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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舒菡一邊摘藥材,一邊留意着東邊的動靜,心裏有些擔憂。
他回去也不知會不會順利,萬一被人碰見再捆起來就遭了。
這般想着,動作就慢了下來,舒雲宏回過頭,就見女兒揪着野草發呆。
“菡菡累了?累了就歇會。”
舒菡回過神來,笑着道:“不累,就是有點渴了,我喝口水就成。”
舒菡把草帽摘下來,仰頭喝了一口水,剛要將草帽戴上,便聽見東邊有腳步聲。
舒菡面上一喜,應當是霍胤回來了。她快走幾步迎了過去,卻聽得不止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舒菡站在那不動了。
她站的地勢高,透過茂盛的樹葉間隙,看見底下上來好多人,不過方向不是朝着山頂,而是順着山路一路向上,瞧着倒像是去當時發現霍胤的那個山洞。
舒菡悄悄蹲下,將自己的身形掩蓋住,一雙杏眸牢牢的盯住那行人,想看看到底是什麼身份。
若是當時舒菡去送藥包,大約能看出來其中的一個正是劉爺。
舒雲宏過來,也蹲下,小聲的問道:“怎麼了?”
霍胤的身份,只有舒菡知道,舒雲宏什麼都不瞭解,舒菡也不打算告訴他。
“我剛纔好像瞧着這裏有人蔘果子來着,怎麼不見了?”
舒雲宏一聽也四處查看,最後指着一處小小的紅果子,“你說的是這個吧。”
其實舒菡是隨意說的,想岔開話題。誰能想到,真有人蔘!
父女倆齊心協力將人蔘挖出來,舒雲宏喜不自禁的道:“這個品相,起碼能賣五十兩。”
鎮上大戶人家多,像是這等補品若是直接賣到他們府上能得的更多。不過舒雲宏懶得和他們打交道,所以一般是將藥材賣給醫館或者藥鋪。
舒菡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頭,那行人已經走遠了。
她想着霍胤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回來?
又過了一個時辰,還沒等到霍胤,舒家父女準備去找人的時候,來了一個面生的少年。
少年手裏有一封信,說是給舒家父女的。
舒菡接過,問那名少年:“是誰讓你來送信的?”
舒菡爲了上山方便,穿了短打,將頭髮也盤成男子髮鬢,方便戴草帽。不過她生的脣紅齒白,一說話聲音軟糯糯,任誰聽都知道這是個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