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做？還不拿這隻雞去給我換酒喝！”
舒秦氏身子瘦弱，且被丈夫打罵慣了,她難得的硬氣一回，畏畏縮縮的道：“女兒和女婿回來，這是招待他們的。”
舒正平打了個酒嗝，腦子轉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有個女兒。他臉頰有些紅，眼神空洞,那是長期酗酒的結果。
“是啊，女兒成婚了，還有五兩銀子的彩禮,嗝——-,要我說，你就該要十兩銀子，這五兩夠做什麼？我出去喝幾次酒水，就花沒了。”
他搖晃着往屋裏走，腳下不穩,差點摔倒。扶着門框，他破口大罵：
“賤婦！沒看見我要摔倒了嗎？還不過來扶一把！”
屋裏女兒女婿都在,定然是將這些話聽去了。舒秦氏臉上閃過難堪,但是她畏懼舒正平，只能走過去，將人扶到屋裏。
側屋裏,舒菡眼眸裏帶着怒氣,現在她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了。定然是舒秦氏將錢拿回來,卻被舒正平搶去喝酒了！
這可是舒海的救命錢,他怎麼能？！
舒菡想象不出來天底下竟然有這般不負責的父親,這般不知廉恥！
舒菡猛的起身，直接衝了出去，霍胤見狀連忙跟上。
舒秦氏見舒菡面色不好，她將舒正平安置在炕上，然後連忙過來攔住，低聲道：“菡兒，他剛喝了酒，莫要招惹他。”
若是惹急了，是要打人的。
這句話舒秦氏沒說，但是舒菡看舒正平的樣子就知道，他什麼事兒都能幹出來！舒菡十分氣憤，但是理智還在。
舒菡拉過舒秦氏來到外屋，壓低了聲音道：“娘，你想不想離開他？”
舒正平真是太糟糕了，枉爲人父，枉爲人夫！舒菡想，若是舒秦氏願意，她可以將舒秦氏帶走，脫離這攤爛泥。
沒成想，舒秦氏哆嗦了一下沒說話。大概是被壓制的太久了，久到她已經習慣且不敢反抗。
舒菡眼裏流出失望的神色。
“你再想想，難道要讓小海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難道你不怕小海以後成爲他這樣的人？”
舒秦氏嘴脣嚅動，想說什麼，但是又沒說話，只深深低下了頭。
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而且這裏是她的家，如果她離開這裏，能去哪呢？女兒女婿剛成親，她總不能帶着孩子去他們小兩口那。
舒秦氏沒說話，更不敢看舒菡失望的神色。
這時，屋裏的舒正平嚷着要喝水，舒秦氏趕忙快步去了。
舒菡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霍胤，我不想在這裏了，我們回家吧。”
霍胤點頭，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走，我們回家。”
他們倆帶了不少東西，還有給舒海服用的湯藥，直接抓了一個月的量。舒正平睡着了，嘴裏唸叨着要讓舒菡送錢過來，要不是理智控制着舒菡，她正想一巴掌打醒他。
打了他是痛快，但是在家的舒秦氏和小海必然要承受他的怒火。
舒秦氏從屋裏出來送二人往外走，忐忑的道：“喫完飯再走吧。”
到底是女婿第一次來家裏，總是要留頓飯的。何況家裏最後一隻雞已經宰了，總是要留下喫一頓纔好。
孩子這麼小，還這麼瘦，肯定容易病倒。舒菡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喫的，霍胤心細，挑着能儲存好的臘肉買。
舒菡壓低了聲音：“竹籃子裏有臘肉還有錢，你藏好了，不要讓他發現。”她頓了頓，生怕舒秦氏不敢藏私，她又道：
“小海這個樣子，若是再不好好補一補，怕是要完了。”
舒菡看出來舒秦氏在乎小海，所以專拿小海說事。果然，舒秦氏臉上帶了急色，她點點頭，“好，我馬上就去藏。”
舒菡和霍胤走了，屋裏舒正平醉成爛泥。舒秦氏將那隻宰好的雞燉在鍋裏，這纔去看兒子。
炕上，小海正在啃包子，他起身，將剩下的兩個包子給舒秦氏。“娘喫。”
孩子瘦的臉上一點肉都沒有，還這般懂事，舒秦氏不由得心酸起來。“娘不喫，小海喫吧。”
然後看向地上的竹籃子，想了想，她拎着竹籃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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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舒菡情緒一直不高，低垂着腦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霍胤有些心疼，他主動牽過她的手，將其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裏。“一會到鎮子上喫點東西吧，想喫什麼？”
說實話，舒菡沒什麼心情。
“對不起，”舒菡忽地擡起頭，說了一句。
當時她沒和霍胤商量，就私自問舒秦氏要不要離開，當時她沒想太多，只是想帶着舒秦氏和小海離開。但是然後呢？她現在住在霍胤家裏，難不成也讓小海他們也去？
舒菡覺得，霍胤已經幫助舒家不少了，她不該這麼自私。就算是想幫助家人，也應該她自己努力。
大概是相處的久了，霍胤竟然聽懂了她的意思。他停住腳步，扶住她的肩膀，和她面對面。
狹長的眸子裏帶着柔色，寬大的掌心也帶着讓人安心的溫度。他個子生的高大，所以彎腰和舒菡平視。
“我們成親了，你知道嗎？”
他聲音輕柔，似是怕嚇到她一般，舒菡下意識的點頭。
“成親了便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娘和弟弟，也是我的娘和弟弟。”
霍胤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又軟又滑。
他牽着她的手，倆人一起往前走：“你也知道，我爹孃早早去了，家裏沒有長輩很多事情都不懂，而且平日裏放你一個人在家，我總是不放心的。”
“若是娘和小海願意來，那很好，可以和你作伴。”
霍胤一番話讓舒菡動容，他怎麼這麼好。
舒菡用手指勾勾他的掌心，側頭笑了一下：“謝謝你，霍胤。”
“謝什麼，你是我的妻子，這都是應該的。”
舒菡嗯了一聲，倆人快步回到鎮子上，買了些喫食，給福伯和鐵牛送了只燒雞，然後小兩口回家了。
舒菡仔細的想了一番，雖然霍胤人好願意讓家人過來住，但是村子裏難免會有人說閒話，到時候舒秦氏和小海倒不自在，還不如她想想辦法，將人接出來，安置好。
只是，她能做些什麼掙錢呢？舒菡想的入神，沒看見霍胤給她夾了滿滿一碗的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