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的卻是他的面容。
紅白玫瑰。
什麼亂七八糟的,遊蔚把臉一側,完全埋進了被子裏。
“睡不着嗎?”徐驟又問了一遍
面對徐驟的疑問,遊蔚信口開河:“沒有啊……我一覺睡醒了。”
徐驟:……
眼瞧着徐驟真的要閉口不談,遊蔚又挑起了話題。
“我來你家,不打擾吧?”
“當然不會。”
氣氛相當融洽。
此情此景,很適合談談心事。
“今晚我爸來找我了,所以我沒回寢室。”
“不想回家嗎?”
遊蔚回答:“我說過,家裏的關係並不好。我要是真回去了,可能會比現在鬧得更不愉快。”
徐驟沉默着。
遊蔚又道:“你連續幫了我好多次,我改天必須請你喫飯。”他輕笑着緩和氣氛。
“這都沒什麼。”
遊蔚側過身異常認真地看他:“真的嗎?你平時都愛這樣樂於助人嗎?”
徐驟輕輕回答:“分人。”
“那我還挺榮幸的嘛。”遊蔚道,“尤其是聽見我有難,能這麼講義氣、爲我出頭的人可不多,你能排第二了。”
徐驟眉頭一蹙,語氣猶豫:“是嗎?還有一個……是誰?”
遊蔚答:“林士宏。”
徐驟的的面容立刻又恢復得相當冰冷,語氣帶着一點點的中二。
“我永遠不當第二。”
年級第一說這樣的話,連話語中的傲氣都不讓人反感。
遊蔚喃喃自語:“那是因爲你沒遇上我。”
徐驟:……
“早點睡吧。”
遊蔚現在心情變好,本來還想趁熱打鐵聊些別的,看見徐驟略微疲倦的模樣,只好互道了晚安。
但晚安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句謊言,今天也不例外:遊蔚睡不着了。
好幾次徐驟只是稍稍側了側身子,遊蔚立刻就清醒了,似乎是出於心虛,他越思索越覺得不對勁。
他總不可能和林士宏那麼不帶腦子,直接問徐驟:“你是xxx嗎?”
這種問題有百分之百的概率會導致關係的迅速僵化。
因爲徐驟無論回答是或者不是,社死的都是自己。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挺好的,遊蔚自我安慰,只要剋制一點好奇心就行了。之前這一個月自己不會做得很好嘛?
但十七歲,求知慾最旺盛的年紀,一點想法冒出了頭,就會如野草般瘋長,想方設法、不計後果去驗證。
比如此刻,遊蔚迂迴地想到了別的法子。
遊蔚可以直接去問林如晝。
雖然他倆幾乎斷了聯繫……但問一下又沒什麼。
念頭一起,遊蔚越發地睡不下去,他半坐起身,越過徐驟看到了自己擱在了桌上的……手機。
他又看了看阻隔在自己與手機之間的、似乎是已經陷入了睡眠的徐驟。
怎麼辦?
遊蔚將所有動作都收到了最小,躡手躡腳地把被子掀開,然後緩緩起身,藉着那小檯燈的光,他一隻手按在了靠外側的牀上。
他一點點的調整重心,然後慢慢越了過去。徐驟雙眼閡着,沒什麼反應。
遊蔚感覺按在徐驟身側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這次是真的在鬼鬼祟祟。
遊蔚一貫敏捷的身手在此刻顯得格外不好使。
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加快動作。
即使已經是無比小心翼翼的動作下,牀仍舊晃動了。
遊蔚下意識看了眼徐驟。
還好,沒被驚動。
順利翻了過去的遊蔚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他的腕部一暖。
——徐驟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遊蔚:“那個、我就起來……”
遊蔚的解釋纔到了一半,徐驟卻一用力把遊蔚給拽了回去。
悶聲砸回被子裏的遊蔚:……
接着,遊蔚發現徐驟似乎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方纔那番驚心動魄全是他無意識的動作?
遊蔚晃晃腦袋,把蒙着臉的被子給晃開了;此刻的徐驟側過身去,一隻手抓着自己,呼吸仍舊綿長。
不可能吧,怎麼可能這麼大動靜也沒被吵醒。
怎麼可能睡着了還那麼大的力氣。
遊蔚用力一拽,沒把手拽出來。
兩個人貼得如此近,徐驟不緊不慢的呼吸聲愈發顯得遊蔚此刻的慌亂無措。
遊蔚把仍能活動的那隻手伸了過去,輕輕在對方眼前掃了掃。
徐驟沒反應。
遊蔚計上心來,微微湊近對着徐驟耳朵小聲喊了喊:“喂,徐驟。”
沒反應。
“……林如晝?”
這下子有反應了,徐驟的左手摟住了徐驟的腰,將人拽進了自己的被子裏。
撲通、撲通。
遊蔚的心臟快跳出來了。
徐驟睡相怎麼這麼差。
徐驟的體溫完全包裹住了遊蔚,原本開着空調不算太冷,此刻遊蔚覺得快要燒起來了。
這是……什麼情況?
遊蔚轉動臉頰,對着靠牆的那一側大口呼吸,這才覺得自己緩緩恢復冷靜。
“徐驟,別拽着我……”遊蔚在挽回局面。
“別亂動,早點睡。”
遊蔚震驚地聽着徐驟的喃喃,這下子是一點也不敢亂動了。
這樣子很不合適,自己是被逼無奈的,遊蔚這樣勸說自己。
……
遊蔚覺得自己這是出現幻覺了,後半夜他一直遊離在清醒和睡夢之間,甚至懷疑自己聽到的那句話是幻覺。
想睡又睡不着,真困了卻又不願意去睡。
第二天,天光矇矇亮就醒了。
爲了避免尷尬,他在徐驟鬆手之時就已經蓋回了自己的被子,最終的結果便是——遊蔚幾乎整夜未眠。
徐驟一醒,遊蔚便迅速察覺了,他跟着起身,兩人面面相覷。
“睡得好嗎?”徐驟側臉看他。
“特別好。”遊蔚盯着對方,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你睡得好嗎?”
徐驟神色如常,遊蔚無法從中捕捉出一絲一毫的異常。
“我睡得也很好,一夜好夢。”
遊蔚:……忽然就有點不平衡了。
昨晚的一切好像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奇奇怪怪的夢。
遊蔚越想越來氣。
等到他終於拿到手機,發現時間顯示着“六點二十分”的時候,他更氣了。
“起這麼早,要做什麼?”他睡眠不足,說話時自帶怒氣,但被凝重的鼻音一掩蓋,聽起來倒更像是撒嬌而非抱怨了。
當然他本人並未意識到這個事情。
徐驟理所當然地迴應。
“我還以爲你知道。”
遊蔚聞言努力轉動腦袋,不情不願地吐出幾個字:“早讀時間……?”
徐驟心情很好的樣子,他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背吧。”
“那是要幹什麼。”
遊蔚話一出口,記憶碎片就自發涌了上來。
食堂,林泠,他倆有事。
遊蔚不說話了。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最好是在一個完全看不見徐驟的地方。
遊蔚發覺自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愛咋咋的吧。
他扶着自己沉重的腦袋起了身,即使用涼水洗了臉還是覺得昏昏沉沉的。
遊蔚昨天的外套還帶着食攤兒的煙火氣以及那半杯啤酒的酒味兒,遊蔚自己都相當嫌棄。
忍一下,忍一下。
他嫌棄地換上自己的黑色衛衣,發覺徐驟一邊擦頭髮一邊從浴室又出來了。
爲了出門,居然是又洗了個澡……
遊蔚又眼睜睜看着徐驟換了一身相當青春洋溢的打扮,比起那身灰溜溜的校服,整個人變成了行走的意氣風發,奪人眼球。
遊蔚:……
想殺一個人的心也是掩飾不了的,他立刻起身離開。
但才一出房門,徐驟媽媽就喊住了他。
早起是個家庭習慣。
“同學,來喫飯吧。”徐驟媽媽在餐廳喊他。
遊蔚本想擺手離開,奈何餛飩湯的香氣太過誘人。
他的左腿怎麼也邁不開下一步了。
喫完飯再走,也是合情合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