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唸作天降,實爲竹馬 >第三十九章 根深蒂固
    遊蔚這匹黑馬橫空出世,一下子就打亂了沂風以往幾乎已經凝固住的排名格局,十二班突破了以往“一個前百”的記錄,連帶着十二班都面上有光。

    班主任還特地找遊蔚談話,告訴他只要期中考和期末考也能穩住,那他下學期就能轉入火箭班。

    這個好消息沒能讓遊蔚興奮起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他沉浸在了失敗的痛苦中。

    遊蔚只把這份情緒告訴了對自己最爲熱情的前桌,獲得了對方的譴責若干後,遊蔚識趣地閉口不談了。

    畢竟沒有一個人覺得遊蔚能考年級第一,甚至現在的年級25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反觀穩坐第一的徐驟,沒有人對他的成績抱有多麼大的喝彩,所有人包括徐驟自己都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但正因如此,就更加凸顯得遊蔚這邊的熱鬧慶祝格外扎心。

    所有人都認爲這是遊蔚的極限了。

    但是徐驟這段時間對遊蔚愈發的好,甚至沒再提起之前遊蔚自不量力和他叫板的那回事。

    遊蔚:……還是開心不起來。

    在本週的例行班會課上,遊蔚還被老師特別邀請分享學習方法。

    在“天賦”這兩個字的精簡答案被老師駁回後,遊蔚拒勉爲其難地上去說了十二個字。

    “因爲我,有一個叫‘徐驟’的室友。”

    班裏安靜了幾分,然後響起了信服的掌聲。

    由於遊蔚這番炫耀,年級裏還短暫颳起了要求改革現有寢室爲大通鋪的倡議。

    徐驟應該作爲公共財產人人享有。

    話糙理不糙。

    遊蔚作爲罪魁禍首,也是唯一一個有炫耀資本的人無形又拉了一波仇恨。

    ——

    徐驟最近忙得不可開交,一方面是學生會事情很多,另一方面是學校又讓徐驟單獨做個針對各科的經驗分享會。

    遊蔚和他相處的時間也直線下降了。

    但他也並不是無事可做,他忙着給林士宏這幫人出題目,這可是爲他們這個智商和基礎量身打造的難度,屬於遊蔚學累了的課間休息活動。

    只要遊蔚說,這是他們學校期中考的押題卷,林士宏他們爬着也會去做的。

    對面一旦不回消息,遊蔚一上線,在遊戲上一抓一個準。

    遊蔚在折磨他們這件事上向來很有心得,此番更是苦中作樂地得到了不少樂趣。

    林士宏幾度試圖刪好友,並評價遊蔚之殘酷和煩人已經超越了他們班主任了。

    但有一點,遊蔚還是小瞧了林士宏。

    在遊蔚這樣的高強度干擾下,林士宏不僅沒好好寫,反而將這幾份試卷印了出來,在他們學校高價出售了。

    據說現在,遊蔚的學校有一半人都在做這套題目。

    遊蔚:……反手先把林士宏刪除了。

    沒救了。

    但林士宏還好還是有點底線的,把這些不法勾當的交易所得全數上交了。

    當然只是林士宏單方面自稱的全數上交。

    但是這筆錢的數額還是挺出遊蔚的意料,賺錢竟然能這麼容易?

    考慮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於是遊蔚便和林士宏達成了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關係。

    這週五遊蔚便早早溜出學校,他回了趟家,本市的那個家。

    那間他幾乎沒有任何記憶的小房子。

    原本以爲要麼在學校要麼回家,在這兒並不會多待,再加之這個地方地段不好,租都租不出去,便沒有好好打掃過。

    誰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遊蔚認命地開始從頭收拾。

    六歲以前他一直住在這裏,母親病逝之後纔跟他爸爸回了他父親的老家。

    他爸爸這個人,按照遊蔚姑姑的話來說,和遊蔚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在固執方面不分上下。

    雖然遊蔚並不願意承認這件事,但起碼在容貌這點,遊蔚完美地揚長避短了。

    而他爸帶着一個拖油瓶,仍有不少桃花。

    遊蔚和他爸搬家後第二天就有上門做媒的,而之後隔三差五便會有人帶着水果和零食噓寒問暖這對“苦命父子”。

    小鎮子裏,好心人還真不少。

    遊蔚年紀小,看不懂人情世故,便成了對方的重點攻略目標。但遊蔚脾氣古怪,一捏臉摸頭就生氣,一個十足難搞的熊孩子,還是潛在地勸退了不少他爸的愛慕者。

    在遊蔚上小學那會兒,他班主任家訪的次數是普通學生的十倍,以至於遊蔚童年時光的叛逆無處躲藏。

    一點風吹草動就成了自己班主任和他爸溝通的絕佳橋樑。

    當然,遊蔚年紀那麼小,再聰明也沒聰明到能夠領悟那些熱情阿姨的弦外之音。

    但是總有人知道,一些惡意滿滿的高年級學生不僅愛拿遊蔚好看的長相打趣,也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東西來作爲攻訐的工具。

    小孩子是最壞的,遊蔚早在那時候就已經領悟到了。

    有的時候,拳頭比道理更有用。

    遊蔚有一段時間沉迷於翹課打架,雖然幾乎是單方面捱揍。

    被打了不敢和任何人說,讓他爸知道,他爸基本不會插手;最關心自己的班主任則是表面愛護一下,最終無濟於事。

    每當狼狽收場時,遊蔚便會去林如晝家。

    林如晝,在最初的兩年時光裏,是遊蔚唯一的朋友。

    他孤僻起來,遊蔚都難以匹敵。

    兩個受排擠的小倒黴蛋。

    不過不同之處是,遊蔚會想方設法反擊,但是林如晝則是能避就避。

    林如晝身上有種超齡的成熟,但他的成績不能算特別好,總是有種什麼也不在乎的冷漠。

    一開始,他連遊蔚也不在乎。

    遊蔚來找他,他並不拒絕也並不表示歡迎。

    但是在遊蔚和人打架,眼淚汪汪地回來找自己的時候,他會輕輕地給遊蔚處理傷口。

    遊蔚少說用了林如晝幾十張的創可貼。

    林如晝和他爺爺兩人一起住,家庭條件卻是鎮子裏數一數二的:因爲林如晝的爺爺承包了鎮子裏後山最大的果園。

    林如晝家養了好幾只兇猛惡犬,一見遊蔚就叫喚。

    遊蔚被逼無奈,也鍛煉出了上樹的本事。他從林如晝家外的那棵參天大樹直接翻進遊蔚的房間,直接避開了林如晝那個脾氣古怪的爺爺和那幾只喂不熟的傻狗。

    但即使如此,林如晝也並沒有對遊蔚多熱情,連主動留下喫飯都沒有過。

    但是遊蔚總算明白了那些人爲什麼欺負林如晝,有錢又沒人管、打不還手、沒有朋友,怪可憐的。

    後來,和林如晝成爲朋友也成了那幫人嘲笑使壞的理由時,他倆才真正親近了起來。

    林如晝在食物鏈的位置比自己還低,遊蔚搖頭嘆氣。

    那是遊蔚爲林如晝打的第一架,雖然林如晝並沒有要求過什麼。

    但同樣是那一天,林如晝讓遊蔚不要再去打架了。

    遊蔚自然並不打算乖乖聽話,但不知怎麼的,總來找遊蔚麻煩的那幫人在那之後卻不來找他了。

    遊蔚也慢慢開始聽林如晝的話。

    林如晝真的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們共同分享每一天的日出和晚霞,把另一個人的存在當作了像呼吸一樣習以爲常的事情。

    他們一起學會了太多有用或無用的技能。

    遊蔚一度認爲,林如晝是他重要到不可或缺的生命夥伴。

    那時年少,他構建的所有未來畫面都是和林如晝一起的。

    最純粹的時光裏,他們跌跌撞撞一起成長。但如果林如晝只是自己一個很好的童年玩伴、自己曾經的摯友那樣簡單就好了。

    但不是,這也是遊蔚現在有些混亂的原因。

    因爲他喜歡林如晝。

    在林如晝搬走後,在自己的消息一次次石沉大海時,他才慢慢發覺。

    他在驟然空虛的生活中將不習慣和思念慢慢剝離開,在兩者的藕斷絲連之間,他忽然悟出了兩個字。

    “喜歡。”

    那是第一個,他不是和林如晝一起習得的東西,但它卻在一天天強烈侵蝕着自己,也在迅猛地催促着他。

    遊蔚刻意把這段感覺和記憶封存。

    少年時的喜歡,誰都以爲是一時興起,不多久便會隨風吹散的。

    可誰能想到,它如此根深蒂固;再次打開時,竟完好無損。

    遊蔚擱下掃把,從窗戶遠眺,自己像是揹着一整座高樓一樣,被套住在了這麼一個四方天地。

    又一次,他那麼沒來由地回憶起了林如晝。

    難道是因爲,他現在覺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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